半日之后,路宁已然遥遥看见了太平县城墙,便自收了法宝,寻了个僻静地方落回地面。
他有意改了面目容貌,变作一个中年云游道士的模样,手持一面“天机神算”的幡儿,走进了久别的太平县城。
此时天方过午,太平县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路宁随着人流一路往东,不多时便来到了当年故居宅院之前。
“十年未归,这门楣旧了许多,家中下人也都不认得了。”
路宁没有上前表明身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大门,只见家中进进出出的虽然还有不少人,却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虽然并不会后悔出家学道,但身处昔日熟悉无比的街头巷口,当年居家苦读、往来舅家的许多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仍不免有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之感。
在门前徘徊了片刻,路宁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走到附近,寻了个摆摊的商贩,打听路家近些年来的境况。
那商贩颇为健谈,见了路宁的打扮,还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有意要做路家生意,故此劝道:“这位道爷,这路家乃是本县中的大户,惯常修桥补路、施粮舍粥的,最是心善不过,您若是要觅生意,不妨去别家,没奈何去哄骗这等好人家作甚。”
路宁故作不解,笑道:“这位老兄何出此言,怎见得贫道就是要哄骗这户人家了?”
商贩嗤笑一声,“我平素里做生意,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道爷这幡上明晃晃的天机神算,岂不是一心要做这家人的生意,好哄些银钱来花销?”
“只是我一贯心善,不忍见你挨打,因此提醒道爷一句,还是听我一句劝,趁早换了别家吧!”
路宁闻言颇有些好奇,故意顺着商贩话意说道:“你不是说这家人十分心善么,贫道便是盘了这家的道儿,去做一回生意,凭了贫道的口舌本事,怎见得就要挨打?”
“嘿,你这道人好不晓事,都说了此家人积善,乃是本县中头一等的仁善之家,多年来活人无数,你若是去哄骗他家人,便是我们这些门口的街坊,也容不得你。”
“再者说,你哪里晓得他家人的病根?盖因他家累世单传的一位小公子,便是受了你们这等人的哄骗,无端端撇家舍业出去访仙求道,至今音信全无,只怕已然死在外头。”
“故此如今这一家人与当家理事的石昆老爷最是见不得你这等道人和尚,见了就要打将出去。你若心疼自家皮肉,便早些换一户人家谋算罢。”
路宁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事的根由居然还在自己身上,看来当年留书出走,虽然自己是畅快了,但却闹得家中不得安宁。
尤其是路家还罢了,毕竟路宁父母早亡,家中都是些仆役之辈,余下也都是远亲,但表兄一家只怕因此平添不少烦恼。
原来刚才商贩口中所谓的石昆老爷,便是路宁舅父石青的爱子,路宁的舅表兄弟,当初他离家出走,便是留书托付这位表兄看顾家中之事。
“原来如此,却是贫道莽撞了,却不知这户人家明明姓路,怎得理事的老爷却姓石,莫非是这家的大管家不成?”
“你这道爷果然是外乡来的,不晓得本县之事,我这太平县中谁人不知,路家、石家乃是一体,石家的奶奶嫁入了路家,后来路氏少爷离家不回,临走前便特意留书让石老爷管事。”
“故而如今石昆石老爷一人理会两家的事,若非如此,只怕这路家无有主人,早就衰败了。”
路宁有意使了个眼色,作出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呀,如此说来,岂不是这户的家产,都被娘家人给占了?真真岂有此理,他路家便是再无人,又怎能让姓石的掌管门户?”
那商贩闻听此言顿时恼了,把袖子卷起,怒骂道:“你这个村道!石老爷岂是这等人?他自家的家产还吃不尽呢,如今尽心尽力护着路家门庭不败落,上香拜佛盼着路家公子归来,你却如此污蔑好人,真个找打!”
说罢,他甚至招呼附近其它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诸位,这个村道胡嚼舌根子,说路石两家的坏话,非说石昆老爷居心叵测,要夺人家产,必定是哪里走脱来的贼人,暗放谣言打算害人,诸位,我等一起绑了他见官去!”
这些生意人平素也都没少受路石两家的好处,因此轰然叫好,各自抄起手边的物件,无非是木杖水瓢、锅盖掸子一类,一起要来打路宁。
“好好好,想不到我返乡头一日,却要被街坊们送官了。”
路宁见众人如此维护表兄声誉,心中颇为欣慰,石青仁义之名在外,连外人都为之打抱不平,可见平素为人,身为表弟,路宁也是与有荣焉。
故此他也不使手段,不用法术,只是弄了个幻术,假作不敌人多势众,被打得狼狈逃窜,一溜烟跑出老远,实则隐身在侧,飘然离去。
“表兄这些年着实不易,又要照料自家,又要替我看顾路家,可惜我如今入了紫玄山,修成仙道,必定是不会归来了……嗯,回头倒要见见他,彻底了结此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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