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归途漫漫 第277章 达成共识

角斗场下层通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浓重的血腥味和魔物体液特有的腥臭气息混合在一起，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短暂的激烈冲突结束后，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角斗场守卫的身影，有些昏迷不醒，有些则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狭窄而压抑的石壁间反复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谁都清楚，这里的寂静是短暂的，更多、更强大的追兵随时可能像潮水般涌来。

那位神秘的灰袍人——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能更清晰地观察到他精干的身形。即使宽大的斗篷也难以完全掩盖其下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没有立刻回应洛川抛出的问题，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能穿透伪装一般，在洛川、沉稳的泽鳞、几乎与环境阴影融为一体的霜见，以及紧紧挨着洛川、眼中满是惊惧的月宝身上，来回扫视。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以及一种在暗幽城挣扎求生多年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警惕。他手中那把造型奇特、不断闪烁着微妙空间波纹的短刃并未归鞘，依旧以一个看似随意实则致命的姿态握着，表明他并未放松戒备。

“帮助？”灰袍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砂纸摩擦岩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饱经世故的嘲讽，“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暗幽城，天真和善意往往死得最快。没有无缘无故的援手。说出你们真实的目的，不要用那些虚伪的借口。”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受伤的“影子”更严密地护在自己身后，那是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年轻的混血儿脸色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呼吸急促而浅弱，每一次吸气都似乎牵动着胸口的重伤，让他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必须紧紧依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才能勉强站立。然而，即便虚弱至此，他看向洛川等人的目光也如同受惊的幼兽，充满了强烈的不信任和审视。

洛川心下雪亮，时间紧迫，容不得丝毫迂回和试探，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能打破僵局。他不再犹豫，心念微动，面部那层暗红色的魔物鳞片和狰狞特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彻底露出了属于他人族少年的、尚且带着几分稚气却异常坚定的真实面容。这个大胆的、近乎冒险的举动，显然出乎灰袍人和“影子”的意料，两人眼中同时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

“我叫洛川。”他直接报出了真名，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这无异于将最大的弱点暴露给对方，但也最大限度地展现了诚意，“我们必须找到血魔神宫殿，为了救我们生死与共的伙伴。”他语速加快，但字句清晰，“一个名叫切斯特的情报商人告诉我们，只有暗影行者制作的引路符，才能安全找到宫殿的入口。他还说，‘影子’在这里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助。”他言简意赅，将关键信息——目标、方法、信息来源和当前关联——和盘托出，同时密切观察着对方最细微的反应。

果然，听到“血魔神宫殿”这个禁忌之名，尤其是“切斯特”这个名字从洛川口中说出时，灰袍人的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而那受伤的“影子”更是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交织着震惊、恍然以及一丝被算计的愤怒，他虚弱地咳了一声，声音嘶哑地开口：“咳咳……你们……果然也是被那个油滑得像泥鳅、满嘴谎言的家伙指引到这场杀戮秀里来的？”

“也？”洛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字眼，心中疑云顿生。

“没时间详细解释了！”就在这时，泽鳞发出一声低沉急促的警告，他那属于蜥蜴人的、对振动和声音极为敏感的耳朵剧烈抖动了一下，清晰地捕捉到了从通道远端传来的、如同密集鼓点般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其间混杂着武器碰撞盔甲的铿锵声和充满暴戾气息的咆哮，“大批追兵！距离很近，数量远超刚才！”

灰袍人眼神瞬间一凛，如同锐利的刀锋出鞘。局势容不得他再多做权衡。无论是巧合还是阴谋，眼下这群突然出现、目的不明但确实出手相助的人，是与角斗场守卫共同的敌人。他快速侧头，对气息微弱的“影子”低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幽影，撑住！”

被称作幽影的年轻混血儿咬紧牙关，试图凭借意志力站直身体，但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牵动了胸口可怕的灼伤和内伤，剧痛让他浑身一颤，闷哼一声，额头上刚擦去的冷汗又瞬间沁出，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快！跟我来！”灰袍人不再有丝毫迟疑，只见他手臂一挥，那把空间短刃在前方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刹那间，前方通道尽头那面看似厚重坚固、布满苔藓的岩石墙壁，表面竟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一圈圈清晰可见的空间涟漪！紧接着，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的不稳定空间缝隙，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临时通道维持不了太久！快进去！”灰袍人低喝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吃力，显然维持这种程度的空间魔法对他消耗极大。

空间魔法！而且如此精妙！洛川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灰袍人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和运用，远超他的想象！

“走！”洛川当机立断，对泽鳞和霜见递去一个眼神。行动最快的永远是霜见，她的身影仿佛真正融入了阴影，没有任何预备动作，就像一缕没有实体的轻烟，瞬息间便飘至那道空间缝隙前。她没有立即闯入，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在入口处极短暂地停顿，那双清冷的眸子向内快速扫视，感知着通道另一侧的气息，确认没有危险陷阱后，才向洛川微微颔首，示意可以进入。整个动作悄无声息，快如鬼魅。

“月宝，跟紧我！”洛川一把拉住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月宝，将她护在身前。泽鳞则主动承担起断后的职责，他低吼一声，那双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双手猛地按在潮湿的地面上。霎时间，一股浑厚的土黄色光芒从他掌心涌入地面，通道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靠近他们的那段通道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这是泽鳞在催动他所擅长的水系魔法的变种，结合地下湿度，制造小范围的地面不稳和落石，以期最大限度地延缓追兵的脚步。

灰袍人石爪半扶半抱着重伤的幽影，率先侧身挤入了那不断扭曲的空间缝隙。洛川不敢怠慢，紧拉着月宝紧随其后。霜见则如同幽灵般，在泽鳞也闪身进入后的刹那，悄无声息地滑入缝隙。就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那道空间缝隙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平，涟漪迅速消散，石壁恢复原样，只剩下通道内弥漫的尘土和越来越近的追兵怒吼。

……

穿越空间缝隙的过程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拆解、拉长，又在下一刻被强行挤压、重组。四周是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色块和闪烁线条，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袭击着每个人的感官。月宝毕竟年纪小，实力也最弱，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短促惊呼，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洛川的胳膊，小脸吓得煞白。

这诡异的旅程异常短暂，不到三秒后，脚踏实地的沉重感传来，轻微的恶心感尚未完全消退，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条充满杀戮气息的角斗场下层通道。

眼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天然形成的狭窄洞穴，异常隐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尘土味和长年累月积攒下的霉腐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只有几缕极其微弱、不知从何处岩缝透下的惨淡光线，如同垂死者的目光，勉强照亮了洞穴内逼仄的空间。洞穴很小，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烂不堪、完全无法辨认原本用途的杂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

“暂时……安全了。”灰袍人石爪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他手中的空间短刃依旧紧握，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快速扫过这个临时藏身点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不忘警惕地打量着刚刚一同脱离险境的洛川一行人。

受伤的幽影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沿着粗糙的洞壁滑坐在地上，立刻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气泡的暗红色血液，显然肺部受了重创。他黑袍胸口位置，那片被炎爪兽烈焰利爪击中的地方，布料完全焦黑碎裂，露出下面一片狰狞的、皮肉翻卷的灼伤，边缘甚至能看到隐隐透出的、受损的骨茬。

洛川心中一沉，立刻上前几步，蹲下身，语气急促而真诚：“他伤得极重，内脏破裂，伴有严重灼伤和骨伤，必须立刻处理！”说着，他伸出手掌，掌心迅速凝聚起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这是他所掌握的木系魔法中的基础治疗术。虽然他不像精灵族的专职牧师那样精通高深治愈神术，但利用生命能量稳定伤势、缓解剧痛、促进伤口愈合的基本能力还是具备的。

“住手！别碰他！”石爪的反应极其激烈，几乎是本能地厉声阻止，身影一晃，那柄空间短刃再次带着寒光指向洛川，洞穴内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洛川的手停在半空，离幽影的伤口只有寸许距离。他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向石爪那充满戒备和警告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我若有害他之心，刚才在角斗场便不会出手。他的伤势拖延不得，尤其是内出血。我的木系魔法虽不精通，但至少能先稳住他的情况，防止恶化。”他掌心的绿色光芒稳定而温暖，与暗幽城常见的那些充满了腐蚀、毁灭意味的黑暗能量截然不同，散发着纯粹的生命气息。

石爪紧盯着洛川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扇心灵之窗看穿他所有的想法。他又低头看了看洛川手中那团令人心安的绿光，再瞥向幽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紧握着短刃的手指关节不再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短刃虽然没有完全放下，但刃尖微微偏离了洛川的要害，这是一个微妙但明确的信号——他选择了有限的信任。

洛川不再多言，将虚按的手掌靠近幽影焦黑的胸口，柔和的绿光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渗入那可怕的伤口。年轻混血儿身体先是本能地一颤，随即脸上极度痛苦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稍稍舒缓开来，急促而艰难的呼吸也变得相对平稳、深沉了一些。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近在咫尺、正在全力为他治疗的洛川，那双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里，原有的警惕如同坚冰般融化了一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感激、困惑和依旧难以完全消散的疑虑的神情。

“谢谢……你……”幽影的声音依旧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这时，石爪似乎终于确认了眼下暂时没有危险，他缓缓地、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承载着沉重过往般，抬手摘下了那一直遮蔽面容的宽大兜帽。

兜帽下，是一张饱经风霜、如同被岁月和磨难反复打磨过的岩石般的面孔。看起来约莫中年，皮肤是常年在恶劣环境下形成的古铜色，粗糙而坚韧。五官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一双眼睛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但眼角和额头已然刻满了细密而深刻的皱纹，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历过的无数艰险。最引人注目的是，从他左边眉骨上方，斜斜划过额头，直到发际线边缘，有一道狰狞无比的、仿佛是某种巨型猛兽利爪留下的旧伤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为他平添了几分彪悍和煞气。

“我叫石爪。”灰袍人，或者说石爪，沉声开口，声音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算是正式做了自我介绍。然而，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地锁定着洛川，“你们救了幽影，”他指了指依靠洞壁、情况稍好的年轻混血儿，“这份情，我石爪记在心里，欠你们一次。但一码归一码，恩情归恩情，你们的目的，血魔神宫殿……”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沉重，“那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该去沾染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坟场，是所有生灵的禁区，无数强者在那里化为枯骨，甚至连灵魂都无法安息。”

“我们别无选择。”洛川感受到木系魔力的消耗，缓缓收回手（幽影的伤势暂时稳定，但远未治愈），站起身，与石爪坦然对视，目光坚定如磐石，“我们的伙伴，他的祖先曾在很久以前误入血魔神宫殿，被种下了恶毒的血脉诅咒。这诅咒世代传承，如今在他身上彻底爆发，他危在旦夕，昏迷不醒，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我们相信，只有找到诅咒的源头——血魔神宫殿，才有可能找到一线解除诅咒的生机。”他选择了透露部分真相（血脉诅咒），但隐去了关于魔魂血珠这一更核心、更敏感的机密。

“血脉诅咒……源自宫殿的诅咒……”石爪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脸色依旧苍白、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幽影，又缓缓扫过洛川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几位显然也绝非寻常、同样眼神坚定的伙伴（泽鳞如磐石般沉稳，霜见似暗影般静谧，月宝眼中虽仍有惧意却毫不退缩），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认命般的沉重。

“血魔神宫殿……”石爪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恐怖，“那地方早已被时空乱流和强大的诅咒力量所屏蔽，其入口并非固定，而是隐藏在无数错综复杂、随时湮灭再生的空间裂隙的最深处。没有正确的路径指引，就算是大陆上最顶尖的空间魔法大师，贸然闯入也只会彻底迷失在永恒的虚空荒漠，直至魔力耗尽、精神崩溃而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幽影身上，“而引路符……确实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在那片空间迷宫中安全航行的‘罗盘’。”

洛川、泽鳞等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终于，谈话触及了最核心的关键！

“那么，引路符……”泽鳞忍不住上前半步，语气带着迫切。

然而，石爪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泽鳞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地上的幽影，眼神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幽影与石爪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牵动着伤口让他眉头紧蹙，但他还是艰难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颤巍巍地伸进自己破旧黑袍的内侧口袋，极其小心地取出了一个用某种黑色油亮、不知名兽皮精心包裹的小巧物件。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一层层、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严密的包裹，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终于，包裹内的物品显露出来——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厚度约半指、材质异常奇特、非金非木、触手冰凉、颜色呈现暗沉哑光的令牌。令牌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无数极其复杂、精细到毫厘、并且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流动、变化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并非死物，看久了竟然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沿着某种玄奥轨迹永远漂流的感觉。

“这就是……引导前路的‘钥石’，引路符的……母符。”幽影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咬得非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和隐隐的自豪，“它本身无法直接开启通往特定地点（比如血魔神宫殿）的空间门。但是，它可以感应、记录并储存下一条唯一且相对安全的‘路径’。每一枚引路符都是独一无二的，需要暗影行者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心血，消耗极其珍贵稀有的空间属性材料，才能最终制作完成。它不仅仅是一件魔法物品，更是……我们这一脉知识和生命的结晶。”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令牌表面那些流动的银色纹路，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洛川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枚看似古朴无华、却承载着无限希望和危险的令牌上。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浩瀚而玄奥的空间法则之力，那是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你们想要引路符，可以。”石爪接过了话头，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凛然，“但在此之前，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这不是讨价还价，而是确保你们不会白白送死，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交换。”

“请讲。”洛川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他必须说服对方。

“第一，”石爪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他指着气息微弱的幽影，“幽影的伤，你们也看到了。炎爪兽的烈焰蕴含黑暗魔力，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侵蚀了他的本源。寻常治疗术只能稳住表象，无法根除。他需要‘地脉灵乳’才能彻底治愈，否则不仅会留下永久性的暗伤，实力大损，更会严重影响他作为暗影行者感知和操纵空间能力的灵性。而这‘地脉灵乳’……”石爪的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只孕育在暗幽城最深处、最危险、被称为‘魔物坟场’的‘地穴迷宫’核心区域。那里是连高阶魔物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古老的恐怖。你们需要帮我们，也是帮你们自己，拿到它。”

地脉灵乳！地穴迷宫！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泽鳞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他作为在暗影地域边缘生活多年的亚人首领，显然听过一些关于那个可怕地方的恐怖传说。

“第二，”石爪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紧紧盯着洛川，以及他身后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在狭小的洞穴内回荡，“即使你们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拿到了完好的引路符，我要你们清楚地知道，进入血魔神宫殿，依然是十死无生、踏上一条不归路！那里面等待你们的，不仅仅是无数精心布置、足以弑神灭魔的古老陷阱和强大的宫殿守卫，更有血魔神陨落后残留的、充满疯狂与恶念的恐怖意志，以及弥漫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足以侵蚀任何光明心灵的可怕诅咒！你们真的确定，要为了拯救一个伙伴的性命，不惜赌上你们现在所有人的生命吗？那可能是一个注定血本无归的赌局。现在选择退出，带着你们的人离开暗幽城，还来得及。”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试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洞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或沉重或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从洞穴岩壁深处隐约传来的、如同这座魔物之城心脏跳动般的、低沉的嗡鸣声。

洛川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伙伴们的表情，因为彼此的信任和羁绊早已无需用眼神确认。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扫过泽鳞（蜥蜴人首领回以沉稳而坚定的点头）、扫过霜见（清冷的少女眼神淡漠，却微不可查地颔首）、最后落在虽然小脸依旧有些发白，但紧紧攥着小拳头、用力向他点头的月宝身上。然后，他重新面向石爪和幽影，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撼动金石的力量，在洞穴中清晰地响起：

“星星，是我们的家人，是可以托付生命的兄弟。为了家人，别说是危机四伏的地穴迷宫，就算是真正通往毁灭的深渊，我们也一定会去闯，绝不回头！”他的话语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也最坚定的决心，如同宣誓般庄重。“这两个条件，我们答应了。地脉灵乳，我们会去取。血魔神宫殿，我们必将踏入！”

他的话语落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温暖的信念之力在狭小的洞穴内弥漫开来。泽鳞踏前一步，与洛川并肩而立，用行动表明支持。霜见的身影在阴影中似乎更加凝实。月宝更是鼓起勇气，大声地“嗯！”了出来，虽然声音还带着点颤抖，但那份决心不容置疑。

石爪看着洛川眼中那毫无虚假、纯粹而炽热的真诚与决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终于一点点地缓和了下来，甚至在那深邃的眼眸最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混杂着惊讶、感慨和淡淡赞赏的光芒。他终于缓缓地、彻底地收起了那柄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空间短刃，这个动作象征着一种初步的、基于当前形势的信任与合作关系的建立。

“好。”石爪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既然如此，我们先设法离开这个临时据点，找一个更稳定、更隐蔽的安全屋从长计议。角斗场背后的势力绝非善类，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切斯特那个老狐狸……我怀疑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着什么，恐怕此刻也正通过某种方式窥视着这一切。”

“切斯特？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洛川趁机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石爪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一个游走在暗幽城各大势力阴影缝隙之间、嗅觉比地狱犬还灵敏、心中只有利益二字的情报贩子兼阴谋中间人。他告诉你幽影的消息，绝对没安好心。或许是想借你们这把‘刀’达成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是想利用你们搅浑水，更可能的是，他把你们当成了试探角斗场和……其他势力的探路石和牺牲品。总之，对这个家伙，必须万分警惕，他的话，一句都不可全信！”

脆弱的联盟虽然初步达成，但前路依旧布满了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荆棘。寻找“地脉灵乳”的凶险旅程、虎视眈眈的角斗场势力、隐藏在幕后、目的不明的切斯特，以及最终目标——血魔神宫殿那深不可测的死亡威胁，都如同沉重的枷锁，预示着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踏在刀尖之上。然而，为了拯救昏迷的叶星星，洛川和他的伙伴们，已经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遍布危机、无法回头的救赎之路。

就在他们稍微放松，准备商议下一步具体行动方案时，一直如同雕像般静静立在洞穴入口阴影处的霜见，她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飘到那条通往外界、被几块巨石半掩住的狭窄缝隙旁，侧身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岩石，凝神细听了片刻。几秒后，她悄无声息地返回洛川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禀报，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凝重：

“主人，外面有极其轻微的异响，不同于寻常风声或魔物活动……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还有……非常隐蔽的能量探测波动。我们，可能被更专业的追踪者盯上了。”

刚刚有所缓和的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到了极点！他们的行踪，竟然暴露得如此之快！危险，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