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塔维兹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属于帝皇之子的头颅。
他用一种近乎于恳求的、颤抖的声音,向着纪璇发出了请求。
纪璇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泰拉妮娅的后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她随着塔维兹的引领,走进了那片由【咏者高塔】巨大残骸构成的临时营地深处。
那是一座被彻底摧毁的神殿。
曾经供奉着帝皇荣光的穹顶已经坍塌,只剩下几根断裂的廊柱,像巨人的手指般无力地支撑着破碎的天空。
这里,被改造成了伤兵营。
甫一踏入,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那是血液的铁锈味、伤口腐烂的甜腥味、劣质消毒剂的刺鼻味,以及……数百个濒死灵魂所散发出的、名为“绝望”的恶臭。
它们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看不见的、粘稠的沼泽。
神殿的地面上,躺满了来自不同军团的重伤员。
他们或躺在简陋的担架上,或直接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
撕心裂肺的哀嚎,被压抑的痛苦呻吟,断断续续的祈祷,交织成一曲属于地狱的交响乐。
一名死亡守卫的腹部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灰绿色的肠子流淌出来,他却只是麻木地看着,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名吞世者的双腿被齐根斩断,他用仅存的双臂,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几名身穿紫色盔甲的帝皇之子,他们曾经是军团的骄傲,是完美的艺术家,此刻却像破败的木偶般躺在角落,华丽的盔甲上布满了狰狞的创口,眼中只剩下空洞。
泰拉妮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小脸,在一瞬间变得比脚下的石板还要惨白。
她见过死亡,见过追杀,但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如此绝望的、正在缓慢腐烂的痛苦。
这片空间里每一丝空气,都充满了能刺穿灵魂的悲鸣。
她的小手死死地抓住了纪璇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人间炼狱里,唯一的救赎。
纪璇停下脚步,侧过头。
她看到了泰拉妮娅眼中的同情,不忍,以及那份感同身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
她伸出手,轻轻地、安抚地,覆盖在了泰拉妮娅那只冰凉的小手之上。
温热的、带着神性芬芳的体温,瞬间传递了过去。
泰拉妮娅剧烈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就在这时。
神殿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充满了崩溃与不甘的怒吼。
“不——!”
一名医疗兵跪倒在地,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在他面前的担架上,一名刚刚还在痛苦呻吟的吞世者战士,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僵直。
他胸口的起伏,停止了。
他死了。
旁边,另一名同样来自吞世者军团的战士,目睹了这一切。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与对自身无力的痛恨。
这声咆哮,像一根引线,点燃了整个神殿的绝望。
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整个营地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谷底。
索尔·塔维兹的身体僵硬了,他握紧了拳头,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无力。
他可以集结幸存者,可以组织防御。
但他无法战胜死亡。
纪璇松开了泰拉妮娅的手。
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这座死亡神殿的最中央。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清澈的溪流,瞬间穿透了所有的哀嚎与哭泣,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死亡,并非终结。”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抬起头,用一种茫然的、不解的眼神,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得不似凡人的神秘少女。
然后,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铭记永生,甚至在死后都会在灵魂中反复回放的神迹。
纪璇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仿佛要将这整座神殿,将这里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伤痕、所有的绝望,都温柔地、不容拒绝地,拥入自己的怀中。
嗡——!!!
翠绿色的光芒,从纪璇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那般柔和。
它浓郁到了近乎实质,璀璨到了足以让恒星都为之黯淡。
她,就是一颗绿色的太阳。
一颗象征着生命、新生与无限希望的太阳。
温暖的、充满了草木芬芳的绿色光潮,以她为中心,化作一道沛然莫御的、慈悲的浪涛,瞬间席卷了整个神殿。
光潮所过之处。
奇迹,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发生了。
那个腹部被撕开的死亡守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淌在外的肠子,自动蠕动着回归了腹腔。
那狰狞的伤口,在绿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最终只留下一片光洁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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