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圣剑传说 第44章 《光与影的诀别》

“结束了，撒加。”

加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半跪在地的兄长，脸上是胜利者才配拥有的、残忍而快意的笑容海龙鳞衣在幽暗的海水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那双与撒加一模一样的眼眸中，充满了蔑视与嘲弄。这胜利，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压制，更是精神层面的彻底击溃。

“你那可笑的赎罪闹剧，就到此为止吧。”他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再次刺入撒加的心脏。

撒加没有回答。他用单手撑住布满裂痕的地面，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颤抖，伤口透过黄金圣衣，猩红的鲜血正不断涌出，在海水中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金色血雾。加隆的“黄金三角次元”攻击，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将他那颗本就因罪孽而摇摇欲坠的心，推向了彻底崩溃的边缘。他感到自己的小宇宙正在迅速流失，身体变得沉重无比，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将他拉入深渊。

‘我……真的……错了……’

撒加的脑海中，一场无声的、却是最惨烈的自我审判正在进行着。他不是在与邪恶的幻影对抗，而是在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罪孽和绝望搏斗。那些被加隆重新唤醒的罪行，如同一幕幕血淋淋的戏剧，在他眼前反复上演。他看到史昂老师倒下的身影，看到艾俄洛斯怀抱雅典娜浴血而逃，看到自己在十三年间所做的一切欺骗与暴行。

“你没有资格被原谅，撒加！”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是他自己，是他内心深处最严厉的审判者。“你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你亲手扼杀了正义与光明。你所谓的赎罪，不过是临时的伪装，是你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的谎言！”

负罪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史昂老师临死前的眼神，那震惊与痛心，让他肝肠寸断。无数因他而被牺牲的生命，此刻都化作怨灵，在他耳边低语，控诉着他的罪行。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些罪孽撕扯、腐蚀，变得千疮百孔。

‘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救赎……’

他闭上眼睛，眼角竟有泪水在海水中无声地消融。他曾经以为，只要为雅典娜而战，只要用生命去弥补，就能得到一丝宽恕。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那些罪行如此深重，如此不可饶恕，仿佛一块块沉重的巨石，死死地压在他的灵魂之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力量正在流失，意志正在消散。或许，就这样被加隆杀死，就这样永远沉沦在北大西洋的深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他甚至感到一丝解脱，一丝放弃一切的冲动。死亡，或许是他唯一的归宿。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与绝望完全吞噬，即将彻底放弃抵抗，任由自己沉沦时，一缕无比温暖、无比柔和的光芒，如同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内心的至暗角落。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亮起，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绝望。它并非璀璨耀眼，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温柔，如同母亲的抚慰，又如同黎明的希望。

那是在出征海界前，在教皇厅。雅典娜，那位他曾经试图杀死、也曾经忠诚守护的女神，为每一位即将奔赴死战的黄金圣斗士施加祝福的场景。那时的教皇厅，被圣洁的光辉所笼罩。女神雅典娜，身着洁白的圣衣，面带悲悯而坚定的微笑。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那股温暖而纯粹的小宇宙，没有审判，没有质问，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只有纯粹的、无条件的信任与祈愿。

“撒加……”

女神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如同清泉般洗涤着他被罪孽玷污的灵魂。那声音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此刻在他的心底清晰地响起。

“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惊雷般在撒加的脑海中炸响。我相信你！女神……竟然相信我！那个曾经的罪人，那个差点弑神的恶魔，她竟然选择了相信。她从未放弃过他，即便他罪孽深重。

那一刻，撒加明白了。

自己战斗的理由，从来都不应该是为了偿还那还不清的罪孽。背负着罪恶前行，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沉重，最终被过去的阴影所吞噬。那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沉重，一种永无止境的自我鞭笞。赎罪，是一种痛苦的循环，一种永远无法企及的彼岸。

而女神的光芒，却是指向未来，指向希望。

自己战斗的理由，应该是为了守护。

守护这份得来不易的原谅，守护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守护那个愿意相信自己、并为之照亮前路的女神！守护她所代表的，和平、爱与希望的世界！这份守护的意志，不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一种纯粹的力量，一种向生而行的动力。

“我……不是为了赎罪而战。”

撒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而坚定地回荡在死寂的海底神殿，穿透了海水的阻碍，也穿透了加隆内心深处那层冷漠的伪装。他那双曾经因痛苦和挣扎而黯淡的蓝色双眸，此刻重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那是觉悟的火焰，是守护的信念。

他缓缓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他体内升腾而起的小宇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澎湃，更加纯粹。他挺直了脊梁，那曾经被罪孽压弯的身躯，此刻如同一座不朽的山岳，傲然屹立。

加隆脸上的胜利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撒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幻象。他感觉到，撒加的小宇宙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质变。

那股力量不再是过去那种善恶混杂、充满矛盾与痛苦的霸道之力。曾经的撒加，即便强大，其小宇宙也总带着一丝不稳定的冲突，一种深沉的阴影。但此刻从撒加身上升腾而起的，是一种加隆从未感受过的、无比纯粹、无比温暖、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的小宇宙！

那里面没有了丝毫的迷惘与痛苦，没有了对过往的执着，没有了对自我的苛责，只剩下如同太阳般璀璨的、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这股力量磅礴而浩瀚，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创世之力，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圣洁与坚定。它不再是单纯的破坏力，而是一种能够净化一切、包容一切的宏伟力量。

“这……这到底是什么……”

加隆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不是对撒加力量的恐惧，而是对撒加小宇宙所代表的“纯粹”的恐惧。在这股纯粹的光芒面前，自己那充满了怨恨、嫉妒与野心的小宇宙，显得如此的渺小、阴暗、而又丑陋。他一直以为，撒加只是个伪善者，只是个被力量支配的弱者，自己与他同源，甚至更胜一筹。但现在，撒加的小宇宙，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那是一种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加隆内心独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达到这种境界？他明明是个罪人！他明明应该被过去的罪孽所吞噬！这股力量……这股纯粹的光芒，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所有的野心，所有的努力？我不相信！我绝不承认！我才是双子座最强的！我绝不会输给一个虚伪的忏悔者！”

前所未有的威胁感，让加隆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无法接受撒加的蜕变，无法接受自己被超越的事实。他感到一股狂暴的怒火在心底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小宇宙，将自己一生的野望与不甘，将自己对撒加所有的憎恨与嫉妒，全部注入到这最后一击之中！

“给我消失吧！撒加——！！”

他高举双臂，那双被鳞衣包裹的手掌之间，一颗漆黑如墨的毁灭行星迅速凝聚成形。那是他穷尽一切所能达到的极致破坏力，凝聚着他所有的负面情感与对力量的渴望，带着吞噬一切的怨念与决绝。银河星爆！！！

那颗黑色行星咆哮着，拖拽着无数暗影般的轨迹，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朝着撒加猛烈撞去。它要将眼前那耀眼的光芒，连同他可恨的兄长，彻底吞噬，化作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加隆的双眼充血，面容狰狞，仿佛要将撒加连同整个世界都一起毁灭。

面对这至强的一击，面对那颗即将吞噬一切的黑色毁灭之星，撒加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平静。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神圣的悲悯与守护的坚定。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罪孽折磨的撒加，而是完全觉醒的黄金圣斗士，雅典娜的忠诚战士。

他抬起双手，蓝色的长发在小宇宙的气浪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的身后，不再是罪孽的幻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圣洁的光芒。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雅典娜神殿的虚像，庄严而神圣。更深处，他仿佛看到了十二位黄金圣斗士同伴的身影，他们在向他传递着力量与信念，传递着为了大地与爱而战的誓言。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负着所有的希望。

“加隆，你错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整个海底神殿。

“我们所追求的力量，不是为了支配与毁灭。”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小宇宙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如同亿万颗恒星同时爆发，却又内敛而纯粹。

“而是为了守护啊！！！”

银河星爆！！！

金色的光芒，从撒加的手中爆发。

那不再是单纯的能量爆炸，而更像是一场宇宙的创生！它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无暇的“光”，是希望与爱的具象化。亿万道温暖的金色光辉，如同宇宙的洪流，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态势，朝着加隆那颗由憎恨构筑的黑色毁灭之星奔腾而去。

在加隆绝望而扭曲的目光中，他那颗由野心构筑的黑色行星，在接触到撒加金色光芒的瞬间，便如冰雪般消融，没有引起丝毫的抵抗。那黑暗的力量，在纯粹的光明面前，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它甚至没有发出爆炸的轰鸣，只是无声无息地，被那股浩瀚的金色洪流所吞噬，所净化。

无可匹敌的金色洪流，以一种净化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加隆以及他周身所有的黑暗与负面能量，完全吞噬。它没有破坏，只有纯粹的消弭。

轰——！！！

并非能量对撞的巨响，而是这股金色洪流冲刷过一切、净化一切后，所留下的深沉回响。

爆炸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北大西洋的海底神殿，在经过两兄弟毁灭性的战斗后，已然彻底沦为废墟。但此刻，在废墟的中心，撒加傲然立于原地。他身上黄金圣衣虽有破损，左肩的肩甲更是完全碎裂，但他笔直的身姿，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挺拔，如同深海中唯一的光柱，散发着圣洁而强大的光辉。他体内的金色小宇宙，依旧澎湃，却不再带有丝毫狂暴的气息，只有无尽的温暖与坚定。

而在不远处的瓦砾之中，加隆浑身是血地倒卧在地，奄奄一息。他身上那套曾经华丽而狰狞的海龙鳞衣，已然片片碎裂，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叶，彻底失去了神圣的光泽。深蓝色的碎片散落在周围，露出了里面伤痕累累、被鲜血浸染的躯体。他的双眼空洞地望着上方，那曾充满野心与憎恨的目光，此刻只剩下绝望与难以置信的茫然。胜负已分，一切尘埃落定。

撒加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己唯一的孪生弟弟。那眼神中，再无痛苦与挣扎，只剩下一种如深海般复杂而宁静的悲伤。那是对逝去亲情的哀悼，对血脉相连的痛惜，以及对宿命终结的无奈。

良久，加隆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站在远处的撒加。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失败者的耻辱，以及深深的疲惫。

“咳咳……撒加……”加隆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带着被击败后的虚弱和绝望，“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撒加，却又无力地垂下。

“我……我犯下的罪，难道不该……以死偿还吗？你这个伪君子……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了断……”他眼中燃起了最后一点不甘的火花，带着对死亡的渴求，对解脱的渴望。

撒加缓缓走到加隆身前，半跪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加隆胸前破碎的鳞衣之上。那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兄长对弟弟的关怀，而非胜利者对败者的蔑视。

“加隆，你错了。”撒加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又充满了力量，“以死偿还罪孽，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救赎。那只是逃避，只是终结。雅典娜所希望的，不是任何人的死亡，而是光明与希望能够重新在每个人心中燃起。”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点在加隆的额头。一股纯粹而温暖的金色小宇宙，如同涓涓细流，从撒加指尖涌入加隆的体内。那不是治疗伤势的力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悲悯的“感召”。

“好好感受吧，加隆。”撒加轻声说道，“感受这股小宇宙。它没有审判，没有责备，只有无条件的爱与信任。它，就是雅典娜的光芒，是她所守护的一切。”

加隆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那股温暖的小宇宙，如同一道清泉，洗涤着他被憎恨与野心折磨了太久的灵魂。他看到了幻象，并非过往的罪孽，而是年幼时，撒加曾经温柔的目光；是圣域的阳光，是和平的气息。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不带任何杂质的力量，那种温暖，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却也伴随着巨大的迷茫与不解。

撒加收回了手，站起身。他凝视着加隆，眼神中悲伤犹存，却多了一份坚定的希望。

“我不会杀你，加隆。”他沉声说道，“你所要偿还的罪孽，不是通过死亡，而是通过你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片你曾试图毁灭的大地。”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却走了截然不同道路的弟弟。然后，他毅然转身。

“波塞冬神殿……”

撒加的声音在空旷的海底回荡，他不再回头，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北大西洋更深处的黑暗走去。他的身影，在金色小宇宙的光芒下，显得愈发高大而孤独。那里，是海皇波塞冬真正的居所，是这场圣战的最终之地。他必须去，因为他已不再为赎罪而战，而是为了守护。

而加隆，则躺在废墟中，仰望着撒加远去的背影，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而温暖的小宇宙。他的眼中，不再有疯狂的野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痛苦，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光芒。

光与影的诀别，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迎来了暂时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