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圣剑传说 第35章 对亡者无效的幻术

南冰洋的海底，与卡妙所处的冰洋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冰川构成的白色荒原，只有无尽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以及被亿万年水压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这里是生命绝迹的死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黄泉比良坂还要纯粹的、永恒的孤寂。

一道金光闪过，巨蟹座黄金圣斗士迪斯马斯克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根擎天巨柱之前。他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而是环抱双臂，用一种极度嫌恶的眼神，懒洋洋地打量着四周。

“啧，又冷又黑，连条像样的鱼都没有，真是个差劲到极点的鬼地方。”他撇了撇嘴，声音通过小宇宙在空旷的海底回荡，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调调，“喂！管这片破烂地方的杂鱼，听到了没有？快给本大爷滚出来受死！别浪费时间，早点解决你，我好收工回去喝酒！”

他的话语粗俗而狂妄，充满了挑衅。然而，回应他的，并非敌人的身影，而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一丝慵懒和优雅的嗓音。

“迪斯马斯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前方的道路看起来有些黑暗呢，需要我用美丽的玫瑰，为你点亮前行的道路吗？”

迪斯马斯克缓缓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阴影中，一位身披双鱼座黄金圣衣的绝美男子正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能让百花失色的优雅微笑，缓缓向他走来。金色的长发在水中微微飘荡，手中拈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正是他的同僚，阿布罗狄。

看到这张脸，迪斯马斯克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阿布罗狄？你怎么会……”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疑惑，仿佛真的在为同伴的意外出现而感到不解。

对面的“阿布罗狄”微笑着，继续走近：“南太平洋的柱子已经被我轻松摧毁，想着你这边可能会有些麻烦，就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我吗？”

“欢迎？当然欢迎。”迪斯马斯克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向前走了两步，似乎准备给对方一个“友好”的拥抱，“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对付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呢，有你帮忙，确实能省不少事。”

就在两人距离只剩下不到三米，那股熟悉的玫瑰香气几乎已经萦绕在他鼻尖时，迪斯马斯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成了一种极度夸张的、混合着嘲讽与轻蔑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是如此的响亮而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让对面“阿布罗狄”优雅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你笑什么？”“阿布罗狄”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愠怒。

“我笑你啊，白痴！”迪斯马斯克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想用幻术来对付我？你还真是有创意！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最基本的东西？阿布罗狄？就凭你这个除了脸蛋和玫瑰就一无是处的自恋家伙，也配变成我迪斯马斯克‘最珍视的人’？你这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啊？开什么国际玩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迅猛无匹的金光，以一种与他平日里懒散姿态截然相反的速度爆冲了过去！他甚至懒得用拳，而是毫不留情地抬起右腿，穿着黄金战靴的脚，狠狠地、用尽全力地踹在了“阿布罗狄”那张惊愕的俊脸上！

“砰！”

幻影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玻璃，在一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哗啦”一声，彻底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躲在暗处的老鼠，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伎俩吗？”迪斯马斯克缓缓收回腿，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骨骼脆响，“演技太差，剧本也烂得可以。太低级了，换一个有分量点的吧！”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讶：“哦？竟然能在一瞬间就看穿我的幻术，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看来你并非圣域那些被情感束缚的等闲之辈。那么，这位大人的威严，你又是否能够承受呢？”

话音刚落，周围的光影开始急剧变换。一股迪斯马斯克曾经无比熟悉的、充满了压倒性力量与绝对支配欲的强大宇宙，如同乌云般笼罩了整个战场。

一个身穿教皇法袍、头戴遮蔽了上半张脸的头盔、散发着神明般威压的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坐在了凭空出现的教皇宝座之上。那张半边被阴影笼罩的脸，那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正是他曾经宣誓效忠，并为之执行了无数次血腥任务的绝对强者——伪教皇，撒加！

“迪斯马斯克。”幻影中的撒加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随的神谕，“你忘记了是谁将你从一个普通的圣斗士提拔为黄金圣斗士的吗？你忘了是谁赋予你‘力量即是正义’这至高无上的信条吗？现在，你竟敢违抗我的意志，与那些天真软弱的家伙为伍，向我举起你的拳头？”

面对着这个曾经一度主宰了整个圣域，带给他无上荣耀与地位的身影，迪斯马斯克脸上的嘲讽之色消失了。他沉默了，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教皇……撒加大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不是已经被……”

“我，就是圣域本身！”宝座上的撒加声音陡然拔高，强大的小宇宙形成了实质性的威压，让周围的海水都为之沸腾，“我即是力量，我即是正义！迪斯马斯克，抬起你的头，重新向我宣誓你的忠诚！去，杀了雅典娜，把她的首级带到我的面前，我将赐予你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权力！”

迪斯马斯克缓缓地、似乎是极为艰难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迷茫，还有一丝……挣扎。

“可是……雅典娜她……”

“雅典娜？”撒加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一个只懂得用爱与和平来粉饰太平的黄毛丫头罢了！迪斯马斯克，你难道忘了你巨蟹宫里的那些‘战利品’了吗？那些被你视为弱者而剥夺了生命的灵魂，至今还在哭嚎！你早已罪孽深重，除了追随我这条路，你早已无处可去！”

听到这句话，迪斯马斯克脸上的挣扎似乎更加剧烈了。他紧握着双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然而，如果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就会发现，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有无尽的、冰冷的嘲弄。

‘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连小宇宙的压迫感都模仿得有七八分。’他在心中冷笑着，‘只可惜啊，老鼠，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撒加这个名字来吓唬我。’

‘一个已经被修罗和艾俄洛斯那两个家伙联手‘治好’了精神分裂的可怜虫罢了。’他一边在脸上维持着痛苦的表情，一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挖了挖耳朵。

‘现在的撒加，估计正跪在雅典娜面前，哭着喊着请求宽恕呢。连真正的他，都在忙着赎罪，洗刷自己过去的污点，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最重要的一点是……’迪斯马斯克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本大爷我，早就不是任何人的走狗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挣扎”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不耐烦。他猛地站起身，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对着宝座上的撒加幻影，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

“喂，我说你啊，演完了没有？不愧是教皇，台词就是比刚才那个卖花的要多一些，也更有气势。”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可惜，还是白费力气。撒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这个冒牌货，也该跟着他一起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滚吧！”

他随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光刃飞出，轻易地将那个威严的教皇幻影连同宝座一起，斩成了两半。幻影扭曲了一下，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来，如今的你，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珍视和敬畏的人了……”黑暗中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你的心，就像这片海底的岩石一样，又冷又硬。既然如此，就让你面对你唯一无法逃避的敌人吧——那便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一个让迪斯马斯克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的身影，缓缓地、一步步地，从他正前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同样身穿着金光闪闪的巨蟹座黄金圣衣。

那张脸上，挂着他自己最熟悉的、狂妄的、嗜血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笑容。

他的手指间，正燃烧着苍白色的、仿佛能勾魂夺魄的积尸气火焰。

在他的身后，仿佛能看到巨蟹宫那布满了无数痛苦、扭曲、嘶吼着的人脸的墙壁和地面。

那正是十二宫之战时，那个认为杀戮是乐趣，力量就是一切，最终因为自己的残暴而被圣衣彻底抛弃的，不可一世的，过去的自己。

这一次，迪斯马斯克没有笑，也没有立刻反驳。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自己最熟悉，也最憎恶的形象。

“喂喂喂，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的样子！”对面的“过去的迪斯马斯克”伸出手指，用极尽嘲讽的语气指着他，“你看看你，眼神里竟然没有了杀气，简直像条被主人抛弃的野狗！居然为了那个叫雅典娜的小丫头，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卖命？我们巨蟹座‘力量至上’的脸，都让你这个软蛋给丢光了！”

“过去的自己”一步步逼近，言语越发刻薄：“你忘了被紫龙那个小鬼打得有多惨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被自己的圣衣抛弃，像垃圾一样被扔进黄泉比良坂的吗？那都是因为你太软弱了！所谓的力量，就是用来碾碎弱者的！你那点可悲的、摇尾乞怜的忠诚，简直令人作呕！你应该做的，是杀光所有比你弱的家伙，把他们的脸全都贴在你的新宫殿里，让整个世界都在你的脚下颤抖！”

迪斯马斯克依旧沉默着，他看着那张狂笑的脸，眼神深邃而复杂。

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愚蠢、狂妄、自大，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无可救药的卑劣。

他想起了在黄泉比良坂的边缘，当圣衣离他而去时，自己那份错愕与不解。他想起了紫龙那句“对于圣衣来说，你才是邪恶”的怒吼。他想起了自己真正死亡后，灵魂在冥界的入口处浑浑噩噩，看到了无数被自己杀死的人的怨魂。

是啊，那时的自己，确实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良久，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嘲讽，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释然。一种，终于下定决心要亲手清理掉自己制造的垃圾的、决绝的杀意。

“你说得对。”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什么？”“过去的自己”脸上的嘲笑一滞。

“我说，你说的很对。”迪斯马斯克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你这样的垃圾，的确不配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甚至连作为回忆，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修罗为什么在分配任务时，唯独将这个对手留给了自己。

卡萨的幻术，对于一个已经真正死过一次、并且在死亡的沉寂中彻底否定了自己全部过去的人来说，根本毫无任何意义。珍视之人？他没有。敬畏之人？更不存在。而最大的心魔——过去的自己，恰恰是他此刻最想亲手毁灭的东西。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守护什么，也不是为了女神。

这是圣域，是命运，是修罗那个家伙，为他迪斯马斯克一个人准备的、一场迟来的、盛大的自我清算仪式！

“我要亲手，将你这段肮脏的过去，连同躲在阴影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你，一起彻底埋葬！”

迪斯马斯克的眼神猛地一凛，他的小宇宙以前所未有的纯粹与集中，轰然爆发！他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没用的！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战胜你自己！你无法逃避……”藏在暗处的卡萨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利在望的得意，戛然而止。

因为他惊骇地发现，闭上眼睛的迪斯马斯克，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看”得清楚。

在迪斯马斯克的感知世界里，眼前那个叫嚣的“自己”消失了，威严的“撒加”消失了，优雅的“阿布罗狄”也消失了。所有依靠光影和精神干涉构筑的幻术，都失去了形态，变成了一片虚无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能量背景。

在这片纯粹的虚无之中，只有一个地方，有一个活生生的、渺小的、正因为计划彻底失败而剧烈颤抖的灵魂，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耀眼，就像黑夜中的一根蜡烛，根本无所遁形！

这，就是巨蟹座黄金圣斗士与生俱来的天赋——对灵魂的绝对感知！

“找到你了，小老鼠。”

迪斯马斯克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时的残酷光芒。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精准地指向自己右后方大约二十米处的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岩石。

真身彻底暴露的海将军卡萨，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从岩石后狼狈地现身。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被完全破解，唯一的生路就是拼死一搏！他发出了绝望的攻击，数道能量波射向迪斯马斯克。

然而，在已经锁定了他灵魂的迪斯马斯克面前，这种程度的攻击显得如此可笑。迪斯马斯克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轻松地侧了侧身，歪了歪头，就将所有的攻击全部躲过，整个过程，仿佛是在戏耍一只已经无路可逃的耗子。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苍白色的、仿佛来自冥府的积尸气，在他的指尖螺旋、升腾、凝聚。

“说真的，我得感谢你。是你，让我有机会和过去那个让我恶心的自己，做个彻底的了断。”他的笑容里，充满了戏谑与毫不掩饰的残忍。

“所以，作为谢礼，就为你准备地狱的头等座吧！放心，单程票，不送回程。”

“一路走好！”

积尸气冥界波（Seki Shiki mei Kai ha）！

那道缠绕着无数怨魂的、苍白色的光波，如同死神的请柬，脱指而出，精准无比地命中了还在徒劳攻击的、根本无法躲闪的卡萨。

卡萨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物理上的伤害，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凝固在了极致的恐惧之中。一股无可抗拒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巨大力量，硬生生地扼住了他的灵魂，将他从自己的**中，一点一点地拖拽了出来！

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只有灵魂才能听见的凄厉惨嚎，被那道光波彻底卷入，送进了那个通往黄泉比良坂的、永不回头的单程通道。

解决了敌人，迪斯马斯克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具失去了灵魂、缓缓倒下的躯壳。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那根巨大的南冰洋之柱，随意地、仿佛只是在拍掉肩膀上的灰尘一般，轰出了一记灌注了黄金小宇宙的重拳。

在巨柱从内部开始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他伸出小指，悠闲地掏了掏耳朵，用他那独有的、玩世不恭的语气，向着遥远的圣域，传达了这场清算仪式的最终结果。

“修罗，听到了吗。南冰洋的垃圾，已经由本大爷亲手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