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换物”的小集市如同在“林家作坊”这个微缩王国里注入了一股活水,让工分的价值超越了冰冷的数字,真正流淌进了每一个雇工家庭的灶台与衣柜。雇工们切实地感受到了依附于作坊带来的实惠与便利,那种“一荣俱荣”的潜意识纽带正在悄然收紧。
然而,沈清徽的目光,早已越过了眼前的柴米油盐,投向了更远的未来。她深知,物质的捆绑固然有效,但若能攫取人心深处对未来的期盼,尤其是对下一代的期望,那才是真正无法斩断的根基。
这一日,她让王婆子将消息放了出去:东家有意在村中办学之事上尽一份心力,特邀村里有适龄学童的家长,以及村中学堂的夫子,于次日晌午在作坊大院一聚。
消息传出,立刻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在那些有孩子正在或准备去村东头那间破旧学堂读书的家庭中。白石村的学堂由几家族早年合力兴建,请了一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张夫子坐馆,束修不菲,笔墨纸砚更是耗钱,能坚持读下去的孩子并不多。
“东家找咱们这些家里有娃念书的做啥?”
“难不成也要办个学堂?”
“不能吧?咱们作坊又不是开善堂的……”
“我听说,是跟念书有关的事,是好事!”
各种猜测声中,第二天晌午,作坊大院里聚集了二十几户人家,多是作坊的雇工,也有几户是普通村民。孩子们怯生生地跟在父母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处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神秘的地方。须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张夫子也被请了来,坐在前排,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与期待。
沈清徽在王婆子、周瑾的陪同下,缓步走出。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令人屏息的沉静气度。
她目光平和地扫过在场那些带着期盼、又有些紧张的村民面孔,以及那些眼神清澈或懵懂的孩童,缓缓开口,声音清越:
“今日请各位乡亲父老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我‘林家作坊’能有今日,离不开白石村的水土养育,更离不开诸位乡亲的鼎力相助。取之于乡,自当用之于乡。”
她微微一顿,看到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才继续道:“我深知,供养子弟读书不易。束修、笔墨、纸砚,皆是沉重负担。多少聪慧孩童,因家贫而不得不辍学,回家务农,重复父辈之路,实在可惜。”
这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底下响起一片赞同的唏嘘声。赵三叔就站在人群中,他大儿子前年就是因为实在交不起束修和纸笔钱,不得不从学堂回来,跟着他下地干活,至今想起,他心里仍不是滋味。
沈清徽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重磅消息:
“因此,我决定,自即日起,‘林家作坊’将设立‘助学基金’。”
“凡我白石村户籍,在村学堂就读的蒙童,其每年的笔墨纸砚费用,由作坊一力承担!”
“什么?!”
“笔墨纸砚全包了?!”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笔墨纸砚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年下来,省着用也得几百文钱!
张夫子猛地抬起头,昏花的老眼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激动得说不出来。
沈清徽抬手,压下喧哗,声音清晰地补充道:“不仅如此!为鼓励学子们奋发向上,作坊还将设立‘勤学奖’!”
“每季度,由张夫子考评学业,成绩最优异的前三名学子,作坊将额外奖励五百文、三百文、一百文现钱,以资鼓励!”
“而每年终考最优者,”她目光扫过那些眼睛开始发亮的孩子们,语气带着一种激励,“‘林家作坊’将来其家中一位直系亲属,优先录用,并视其能力,给予重点培养!”
这一连串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免除笔墨纸砚费用,已是天大的恩情!
季度奖励,更是直接给现钱!
而最终那个“优先录用”的承诺,更是如同在这些贫苦农户面前,推开了一扇通往完全不同人生的希望之门!读书,不再仅仅是识几个字,而是有可能改变整个家庭命运的通天梯!
“东家……东家此言当真?!”一个抱着年幼孩子的妇人声音颤抖地问,眼里已经含了泪花。她丈夫就在作坊干活,她太知道进入作坊,尤其是被重点培养意味着什么了!
王婆子适时地站出来,大声道:“东家金口玉言,岂会有假?老婆子我在这里给大家做个见证!所有适龄的娃,明天就去张夫子那里登记造册!笔墨纸砚,作坊随后就派人统一采买送去学堂!”
“谢东家!谢东家大恩大德啊!”那妇人再也忍不住,拉着孩子就要跪下,被她身边的丈夫赶紧扶住,但脸上同样是激动不已的感激。
赵三叔激动得满脸通红,使劲推了推身边的大儿子:“听见没!狗娃!你……你明年也给老子滚回学堂去!东家都把路给你铺到脚底下了,你再不好好念,老子打断你的腿!”他大儿子原本黯淡的眼神,此刻也重新燃起了光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