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便驶离了白石村,向着县城方向而去。车内坐着沈清徽、周瑾与王婆子,陈砺则坐在车辕之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沿途。气氛不同于往日,少了几分轻松,多了几分沉凝与审慎。
抵达县城后,马车并未直接驶往位于最繁华地段、门面气派的锦绣阁,而是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口停下。沈清徽并未下车,她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越过熙攘的人流,落在那块黑底金字的“锦绣阁”牌匾上。店铺门庭若市,进出者皆衣着光鲜,伙计迎来送往,礼节周到却隐隐透着一股属于高端场所的、不容逾越的距离感。
“果然不是寻常之地。”沈清徽放下车帘,声音平静。她转向周瑾,最后叮嘱道:“先生,此行只为投石问路,非为必成。姿态需谦逊,言谈需得体,呈上物品即可,不必多言其效,更不必急切表露合作之意。一切,待那位谢公子自行品评决断。”
周瑾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衫,虽浆洗得干净,却难掩清贫,但这反而更符合他“故交之子”、“偶得奇物”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郑重:“姑娘放心,瑾知晓分寸,定不失礼数,亦不堕我‘清徽阁’之名。”
他手中捧着一个不起眼的榆木盒子,里面正是沈清徽精心准备的“敲门砖”——一罐包装精美的“凝玉膏”,一小瓶用深色琉璃瓶盛放的薄荷精油,以及一份由沈清徽亲笔书写、措辞严谨而不失格调的合作意向概要。概要中并未提及具体价格,只阐述了“清徽阁”致力于研制顶级香膏品物,愿以独家供货等方式,与志同道合者共拓市场的意愿。
王婆子忍不住又扒着车窗看了看那气派的锦绣阁,忧心忡忡地对周瑾道:“周先生,一切小心。若事不成,早些出来,咱们再想他法。”
周瑾点了点头,抱着木盒,定了定神,迈步向着锦绣阁走去。
踏入锦绣阁的门槛,一股混合着名贵丝绸、檀木家具以及淡雅熏香的独特气息便扑面而来。店内陈设清雅,多宝阁上摆放的并非寻常货物,而是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器、古玩、以及少量包装极其精美的货品。伙计衣着统一,面料考究,见到周瑾这身打扮进来,眼中虽未露轻视,却也带着几分职业性的审视。
“这位公子,请问有何需要?”一名年轻的伙计上前招呼,语气礼貌而疏离。
周瑾依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在下姓周,受长辈之托,前来拜会贵东家谢公子。有一物,想请谢公子品鉴。”他并未提及胡师傅,以免节外生枝,只模糊以“长辈”代称。
那伙计面露难色:“公子,实在抱歉,我家东家平日不见外客,尤其是不相熟之人。您若有何物品需要鉴定或售卖,可交由我们掌柜的过目。”
周瑾早有预料,神色不变,只是将手中的榆木盒子稍稍抬高,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此物非凡品,恐非掌柜所能决断。烦请通禀一声,便说……此物关乎‘香韵本源’,或能入谢公子之眼。”他刻意用了沈清徽提示的、略带玄妙的字眼,以期引起注意。
伙计见他气度沉稳,言语不俗,虽衣着朴素,但那份从容不迫,倒不像是招摇撞骗之徒。犹豫了一下,伙计道:“既如此,公子请稍候,容小的去禀报钱管事。”东家是见不着的,但管事或许可以一试。
周瑾被引至店内一侧的偏厅等候。偏厅布置得同样雅致,墙上挂着水墨山水,椅榻皆是花梨木所制。他静静坐着,目不斜视,心中却暗自评估着这锦绣阁的底蕴。仅从这待客之处的陈设便可看出,其东家绝非俗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脚步声传来。一位身着藏蓝色绸缎长衫、年约四十、面容精干、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想必就是那钱管事。
“这位周公子?”钱管事目光在周瑾身上一扫,便落在了他手边的榆木盒子上,语气不冷不热,“听闻公子有稀罕物欲请东家品鉴?不知是何宝物?”他并未请周瑾去见东家,显然是想先自行把关。
周瑾起身,依礼相见,然后不卑不亢地将木盒打开,取出那罐“凝玉膏”,轻轻推到钱管事面前的茶几上。“此物名为‘凝玉膏’,乃晚辈偶然所得。其效非凡,其香独特,非市面上寻常香膏可比。晚辈见识浅薄,恐明珠暗投,故特来请谢公子这等方家一鉴。”
钱管事起初并未在意,只当又是哪个穷书生得了些新奇玩意儿想来碰运气。但当他拿起那白瓷罐,触手温润的质感和精巧的玉兰钮让他微微挑眉。打开罐盖的瞬间,一股清雅中带着一丝药韵、层次丰富而持久的香气幽幽散开,与他平日里闻惯了的各种花香、脂粉香截然不同。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用指尖蘸取少许,在手背涂抹开来。那丝滑的触感、迅捷的吸收速度以及涂抹后皮肤留下的润泽感与悠长余香,都让他脸上的随意收敛了几分。他是识货之人,锦绣阁也经营高端脂粉,自然知道光是这膏体质地与调香,就已远超寻常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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