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的石屋,在经历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抢救后,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篝火燃尽,只留下温热的灰烬。晨光透过门帘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
雪团子蜷缩在苏叶临时用最柔软的干草和兽皮铺成的“小窝”里,沉沉地睡着。它前腿的肿胀虽然依旧明显,但骇人的乌黑已经褪去不少,变成了深紫色,伤口敷着新鲜的藿香蓟草泥,呼吸平稳悠长,体温也恢复了正常。苏叶守在一旁,一夜未眠的疲惫被小家伙劫后余生的安稳睡颜驱散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后怕和庆幸。
她小心翼翼地给雪团子换了药,又喂它喝了一点点温水。小家伙迷迷糊糊地舔了舔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又沉沉睡去。苏叶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然而,当她掀开那块破旧的兽皮门帘,准备出去打点水时,迎接她的,却是整个部落异常诡异的氛围。
原本清晨该有的嘈杂——幼崽的嬉闹、雌性准备食物的交谈、雄性打磨工具的声响——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但这份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无数道窥探的、含义复杂的目光。
那些目光来自石屋的阴影里,来自道路的拐角处,来自不远处的晾晒架旁。有残留的敬畏(因为救阿岩、救阿月),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让苏叶极其不舒服的、**裸的探究、揣测,以及…**暧昧不明的嫉妒**!
几个正在不远处处理兽皮的雌性,看到苏叶出来,立刻停止了交谈,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迅速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但嘴角那抹压不住的、带着酸意的窃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苏叶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明白了。
昨夜苍曜抱着雪团子冲进她石屋,并且亲自守护到脱离危险才离开的消息,已经像野火一样,在银月部落的每一个角落燎原了!
在兽人眼中,强大的、冷酷的、如同神只般高不可攀的狼王苍曜,何曾对任何一个雌性有过如此“特殊”的举动?即便是他名义上的“专属巫医”,也从未有过这般深夜守护的“殊荣”!更何况,守护的还是她的伴生兽(他们理所当然地将雪团子视为苏叶的伴生兽)!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王关心部落重要巫医”的范畴!
流言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阴暗的土壤里疯狂滋长,开出最离奇、最香艳的花朵。
“听说了吗?王昨天半夜抱着那个异族巫医的伴生兽,直接冲进她屋里去了!待了好久才出来!”
“何止!我隔得近,好像还听到里面有动静…那异族雌性好像还哭了?”
“哭了?为什么哭?难道是…王他…”
“嘘!小声点!不过…王那么强大,那异族雌性看着那么弱,承受不住也正常…”
“哼,我就知道!什么巫医!根本就是靠那种手段迷惑了王!不然王怎么会给她‘专属’的身份?还让她住那么近!”
“就是!丽娜姐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狐媚子!连她的伴生兽都那么会装可怜,勾引王去救它!”
窃窃私语如同最恶毒的毒虫,无孔不入地钻进苏叶的耳朵。那些目光,那些充满暗示性的笑容,那些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鄙夷,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身上。
苏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可以忍受艰苦的环境,可以面对凶险的毒蛇,甚至可以硬扛苍曜的威压,但这种无中生有、带着下流揣测的流言蜚语,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反胃和屈辱!
她救雪团子,是出于真心!苍曜出现,是为了月光草,也是为了…或许有那么一丝对雪团子的恻隐?但绝对、绝对与这些肮脏的臆想无关!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声粗犷的呵斥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是雷!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叶石屋不远处,脸上那道狰狞的爪痕在晨光下显得更加凶悍。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兽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驱赶的意味。那几个嚼舌根的雌性吓得一哆嗦,立刻低下头,飞快地溜走了。其他窥探的目光也瞬间收敛了不少。
雷走到水缸边(部落公用的,离苏叶石屋不远),沉默地拿起旁边的石制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清水,然后走到苏叶面前,递给她。他依旧面无表情,但那无声的举动,却是一种明确的维护姿态——代表王的意志的维护。
苏叶接过沉甸甸的水瓢,冰凉的水温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她低声道:“谢谢。”
雷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像一座移动的冰山,驱散了周围的窥视。
然而,雷的维护只能压制表面的议论,却无法扑灭暗地里燃烧的流言之火。苏叶能感觉到,那些躲闪的目光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她抱着水瓢回到石屋,看着熟睡的雪团子,心情无比沉重。她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大巫的敌意未消,现在又加上这漫天飞舞、足以毁掉她立足之地的桃色流言。她在银月部落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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