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边缘的像素点开始无声地剥落,像燃烧殆尽的纸屑。
构成我虚拟形态的每一个数据包,都在因为算力过载而缓慢地崩解、消散。
“验证通过”,这四个字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在我们每个人的视网膜上,也烫在我的逻辑内核深处,留下一道刺痛的黑色烙印。
我们成功了,也彻底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十二小时后的私密拍卖会,根本不是什么机遇,而是一座为我们精心搭建的断头台。
而我们,刚刚主动把脖子伸进了那个冰冷沉重的枷锁里。
地下设备层里弥漫着机油和霉菌混合的黏腻气味,死寂得能听见水管壁上冷凝水滴落的声音。
“啧,都愣着干嘛?等人家顺着网线过来送温暖,还是等着给咱们颁个最佳作死奖?”
陆小凡沙哑的声音像一把粗糙的砂纸,终于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他半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那条该死的伤腿让他无法站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神却像在火里淬过,亮得吓人。
“门都踹开了,不进去顺手牵羊拿点东西,对得起咱们刚才交出去的那张‘门票’吗?”
他的话像一桶混合着冰碴的冷水,把我从濒临宕机的边缘猛地浇醒。
对,我们还有时间。
十二小时,七百二十分钟,四万三千二百秒。
在这座固若金汤的数据地狱里,这点时间,足够一个胆大包天的幽灵,偷走魔王的权杖。
我重新将意识沉入终端,这一次,我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凿墙的入侵者,而是被邀请进门的“贵客”。
这个虚假的身份,像一件隐形衣,让我能更深入地触碰到这个庞大平台的骨架。
我像一条无声滑行的数字之蛇,沿着他们专门为顶级用户开放的权限通道蜿蜒前行。
我的代码触须小心翼翼地探查着每一个数据接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沉睡中的防御协议的呼吸。
它们就像蛰伏在黑暗深渊中的巨兽,看似平静,实则布满了触发式的神经末梢。
只要我的行为稍有越界,触碰到任何不该触碰的领域,它们就会在零点零一秒内惊醒,将我撕成最原始的数据碎片。
“别碰用户数据库和核心交易引擎,那是龙的逆鳞,碰了就死。”
陆小凡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在我耳边响起,他仿佛能通过我共享的实时数据流,看到我正在犹豫的一切。
“去垃圾场,去他们的账本缓存区,去那些被废弃的日志存档里翻。记住,一个帝国的辉煌与肮脏,全都写在它的下水道里。”
我立刻明白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不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我谨慎地绕开了那些闪烁着红色警示光芒的核心区域,转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查询请求,溜进了一个存放着海量交易日志的存档服务器集群。
这里就是“万事通”的下水道。
空气中仿佛都飘散着陈腐数据的霉味,绝大多数交易记录都被经过多重算法强加密封存,像一个个被焊死的铁箱,沉在不见天日的数据之海的海底。
但任何系统为了维持自身的“信誉”和可追溯性,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封闭。
总会有一些用于校验和索引的元数据、交易摘要和时间戳,像水草一样漂浮在那些铁箱周围。
我开始疯狂下载,像一个在垃圾山上饥不择食的拾荒者,调动所有可用的算力,把所有能抓取到的数据碎片,无论看起来有没有用,都一股脑地拖进我开辟的临时存储空间。
“金融相关的数据流,全部导给我。”
沈心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已经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豪赌中彻底恢复了过来。
她坐到我旁边的另一台终端前,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与自我怀疑,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专注。
她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变成一台比我更精准、更冷酷的机器,她处理的不是数据,而是数据背后的人性逻辑。
我立刻将初步解码后的数据流分出一股,像一条信息瀑布,直接灌入她的终端。
她的屏幕上,瀑布般的数字、代码和图表瞬间淹没了整个界面,那些数据流动的速度快到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的眼睛当场失效。
“别去看那些数额最大、交易最频繁的账户,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是给外人看的。”
陆小凡的声音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丛林边缘远程指导着我们这两个菜鸟。
“去找那些不起眼的,高频率、小金额、跨国界的幽灵转账。记住了,钱,要彻底洗干净,就得像把一块带血的肉,先用绞肉机反复绞碎,再混进一大锅滚烫的粥里,最后撒上葱花。那样,谁也分不清哪一粒是米,哪一丁点是肉沫了。”
我们三个人,隔着冰冷的网络,形成了一条诡异而高效的流水线。
我负责用最野蛮的方式砸开那些加密的铁箱,把里面混杂着珠宝和垃圾的东西一股脑地掏出来,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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