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空气像一块浸透了铁锈和霉菌味道的湿布,死死地包裹着我。
这里是城市地下管网的一处废弃中继平台,一个被地图遗忘的钢铁孤岛。
我们刚从一段几乎要了陆小凡半条命的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暂时摆脱了身后巡逻队的脚步声。
我的手指因为寒冷和过度用力而僵硬,但我顾不上这些。
我正跪在冰冷的格栅地板上,面前是一台便携终端,用两根探针小心翼翼地搭在墙壁上一束废弃的光缆裸露的纤芯上。
这是个疯狂的举动,像是在垃圾堆里寻找一根能用的数据线,还指望它能连接上星际网络。
但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必须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必须知道我们刚刚用命换来的那个存储模块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地狱图景。
屏幕上,无数乱码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落,那是光缆中残留的、无意义的信号噪音。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试图从这片数字混沌中,捕捉到哪怕一丝可用的协议信号。
陆小凡靠在另一边的墙壁上,身体蜷缩着,那条受伤的腿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伸着。
他没出声,但我能听到他牙关紧咬时肌肉发出的细微声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
林溪的虚拟投影在我身边闪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暗淡,像一团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鬼火。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屏幕上的数据流忽然出现了一个微秒级的停顿。
一个可识别的握手协议。
我抓住了它。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在连接中断前的瞬间,我强行建立了一条脆弱不堪的临时链路。
我没有去连接警方的内网,那等于自投罗网。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我导师张教授的个人学术服务器,那里有我留下的一个最隐蔽的后门。
我想验证一个可怕的猜想。
就在连接建立的刹那,一个没有任何来源标识的匿名消息窗口,以最高优先级、不容拒绝的姿态,瞬间弹了出来,覆盖了整个屏幕。
没有多余的文字,没有骇人的图像。
只有一行注释代码,安静地躺在屏幕中央。
那独特的、带着学院派严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的风格,我熟悉到了骨子里。
//Theobservereffectappliesnotonlytoquantumparticles,butalsotoburiedtruths.Becarefulwhereyoupointyourmicroscope,littlestarling.
//观察者效应不仅适用于量子,也适用于被埋葬的真相。小心你显-微镜的镜头,小椋鸟。
“小椋鸟”……
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脑海。
那是我刚进他实验室时,他给我起的绰号,因为我总是不停地追问,像只永远喂不饱的雏鸟。
这个称呼,除了我和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疯狂向上攀爬,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思考。
这不是挑衅,甚至不是威胁。
这是一种……悲悯的警告。
来自我最尊敬的人,或者,一个完美伪装成他、并知晓我们一切秘密的魔鬼。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来得及去分辨这其中的真伪,加密通讯器就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声,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垂死夜莺。
是陆小凡的私人频道。
“沈大小姐,别他妈分析了!跑!”
他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急促的呼吸而支离破碎,背景里是林溪声嘶力竭的吼声和刺耳的电流爆鸣。
“我们暴露了!那个孙子……他妈的……从一开始就在钓鱼!他模仿老子的代码签名,伪装成一个数据幽灵,引诱林溪去追踪!”
我的大脑在宕机一秒后,被肾上腺素强行重启,以超越极限的效率运转起来。
我猛地拔掉探针,将终端塞进应急包。
“林溪,报告情况!”我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他们的算法……是活的!”林溪的声音里充满了技术人员面对更高维度存在时,那种难以置信的挫败与崩溃,“它不是在破解我的防御,它是在……学习我!它分析了我所有的反追踪习惯,然后伪造了一个完美的、符合我逻辑陷阱的‘猎物’!我他妈的……我亲手把它迎进了我们的核心网络!”
“所有节点都在暴露!一号安全屋,那个仓库……完了!他们不是从网络上攻击,他们派了‘清除者’!”
“三分钟!不!一分半!他们就能通过信号链路,反向定位到我们现在这个该死的位置!”
仓库……
王皓用生命留下的最后一个据点。
我们所有的数据备份,所有关于“奠基”计划的分析成果,都存放在那里的物理服务器上。
“数据备份!”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绝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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