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省军区大院,将军楼。
这座见证了东国的风风雨雨,每一块砖石都仿佛浸染着荣耀与铁血的建筑,此刻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所笼罩。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那规律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非但没有带来秩序感,反而像是在为某种倒计时计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那场由刘卫东少将亲自出面,汇聚了刘家几乎所有能量的家族会议,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对于习惯了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刘家人来说,这段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然而,预想中那摧枯拉朽、拨云见日的胜利,却迟迟没有到来。不仅没有到来,一股无形的、比战场上的硝烟更加令人窒息的阴云,反而愈发浓厚地笼罩在了这座象征着赫赫军功的大院上空。
客厅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阻力。
刘卫东,这位铁血少将,此刻却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烦躁地来回踱步。他脚上的军靴一下下用力地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身上的军装因为这几日的不眠不休和内心的焦灼而显得有些褶皱,领口的风纪扣也被他烦躁地扯开,露出了紧绷的颈部肌肉。
客厅的沙发上,刘家的核心成员们全都在场。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但紧锁的眉头、微抿的嘴唇,以及那如出一辙的眼神,无不透露出与刘卫东相同的憋屈、愤怒,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力。
这几天,他们几乎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从海陆空三个维度对敌人发起了全面“进攻”。
远在深蓝大洋之上,刘海峰的航母战斗群,甚至破例以“协查海外走私”的名义,直接派出武装直升机和特战队员,在公海上强行截停并扣押了“鲜美特”超市所属的一整艘万吨级货轮。船上堆积如山的进口冻肉和水果,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军港的冷库里,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检查结果”。
而在看不见的网络战场,刘亚兰手下的那群顶级网络天才们,更是发动了一场代码风暴。他们如同幽灵般潜入了临县纺织厂和那几家关键涉案公司的服务器,将防火墙撕得粉碎,把层层加密的数据翻了个底朝天。无数的资金流水、内部邮件、通话记录被还原,一条条间接证据被摆在了桌面上,它们如同一根根丝线,最终都清晰无比地指向了同一个事实——李家的那几个孩子,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他们掉进了一个由无数巧合和“合法”程序精心编织的连环圈套之中。
他们拿到了自认为足以扭转乾坤的证据。
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所有被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传唤、约谈的关键人物,从那个大腹便便的国企厂长,到西装革履的超市经理,再到那些在文件上亲笔签下名字的基层员工,就好像是进入了同一个模具,被塑造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们面对任何雷霆万钧的质询,面对任何旁敲侧击的引导,都只是微微躬着身子,脸上带着恭敬而疏离的微笑,用两句毫无破绽的话来回答。
“同志,我们一切按规章办事。”
“领导,我们一切按合同办事。”
他们的态度无可挑剔,对调查极为配合,问什么都提供,但就是死死咬住“规章”和“合同”这两个词,绝不开口承认任何文本之外的事情。仿佛那些文件就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唯一的真理。
在这一道道由“程序合法”构建起来的、密不透风的壁垒面前,刘家那足以让一方风云变色的军威,就像是狠狠砸在了一大团棉花上的铁拳。力道十足,却激不起半点回响,最终被无声地消解、吸收,只剩下自己手腕的酸麻和心脏的憋闷。
“二叔,您是咱们国家理论界的大家,您跟我说句实话,这事儿......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刘飞扬,这位从小到大都活在光环之下的天之骄子,此刻也急得满头是汗。他那张总是带着自信笑容的英俊脸庞,第一次浮现出近乎哀求的神色,往日的锐气和骄傲荡然无存。
被他询问的,是国防大学的战略学教授,刘承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写满了学者特有的凝重与疲惫。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思考和讨论而显得有些沙哑:“飞扬,你,我们......我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方是一个绝对的高手,一个玩弄规则于股掌之间的高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比谁的拳头更硬,他是在跟我们比谁更‘守规矩’。”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他利用的,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我们这个国家运行的根本逻辑——依法z国,按程序办事。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石,也是我们力量的来源。可现在,这个基石却被他变成了武器。他把每一个陷阱,都用‘合法’的外衣包裹得天衣无缝,让你明知道里面是毒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别人喝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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