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绫双翼一收,身形急坠,借着孤峰背风处的岩壁遮挡,稳稳落在一块凸出的石台上。风从山脊刮过,带着湿冷的腥气,吹得三人衣袍猎动。
青禹第一时间将玉简贴在胸口,那金线还在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他蹲下身,指尖抚过脚边岩石上的裂痕,与之前空中所见的铭文比对。纹路走向一致,只是更加完整——这正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地脉蚀纹”,千年前灵气崩解的初始征兆。
“我们没走错。”他低声说,“这里就是污染源之一。”
秦昭月抽出冰刃,单膝跪地,将刀尖轻轻插入石缝。寒气顺着缝隙渗入,片刻后她皱眉抽刀,刃面浮起一层薄黑,像是沾了油污。她用指腹蹭了一下,那黑色竟黏在皮肤上,擦不掉。
“地下有东西在流动。”她说,“不是死气,是活的魔息,像血管一样在蔓延。”
青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段青藤,掐断两端,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藤蔓瞬间活化,如蛇般钻入裂缝深处。他闭眼感应,木灵之力随藤蔓延伸,触到了某种残存的气息——冰冷、扭曲,带着强烈的执念。
“有人来过。”他睁开眼,“不止一次。他们在这片区域做过仪式,引动地脉异变。”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轻颤,一道细微的黑液从不远处的岩缝中渗出,滴落在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留下一个焦坑。青禹迅速将藤蔓收回,缠回手腕。
“不能久留。”他说,“这里的空气已经开始侵蚀灵台,再待下去会影响判断。”
秦昭月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这座孤峰孤立于群山之间,四面皆是断崖,唯有一条窄道通向内岭。岩壁上刻痕密布,有些像是天然风化,但更多却是人为凿刻的符印,歪斜杂乱,透着一股压抑的邪性。
“刚才那道光束……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她问。
青禹抬头望天,云层已散,阳光洒落,却照不进心底的阴霾。“太高太快,看不清。但能锁定我们,说明对方知道我们要来。”
青绫一直沉默站在两人身后,羽翼收拢,双手垂在身侧。她忽然抬手,指向东南方一处塌陷的岩洞口。那里半掩在碎石之下,洞壁爬满枯藤,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那边。”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有东西埋着。”
三人走近岩洞,青禹再次放出藤蔓,探入洞内松动的土层。不多时,藤梢勾出一块断裂的石碑,表面覆满青苔和霉斑。他用手拂去污垢,露出底下雕刻的图案——一尊扭曲的人形石像,四肢反折,头颅低垂,周身缠绕着锁链般的纹路。
“这是……祭像?”秦昭月皱眉。
青禹用木剑小心刮去底座积尘,一行古篆逐渐显现。
承命者,顾长风。
空气仿佛凝住了。
青禹盯着那名字,心跳慢了一拍。他认得这名字。镇魔司指挥使,百草阁备案中的正道领袖,曾亲自签发追捕令缉拿季寒山。他曾以为那是站在光明顶端的人。
可现在,这个名字,出现在一座疑似魔域祭坛的废墟里,刻在一尊邪异石像的底座上。
“不可能。”秦昭月伸手按住冰刃,声音压得很低,“他掌镇魔司二十年,亲手斩杀过七名魔修统领。若他是内鬼,早该暴露。”
青禹没有反驳,只是缓缓摇头。“正因为他在高位,才能藏得最深。一场大劫,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布局。是谁决定通缉季寒山?是谁掌控灵药调配?是谁批准进入归源之门的资格?”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都是他。”
秦昭月嘴唇微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她低头看着那行字,眼神复杂。她曾在镇魔司修行多年,受过他的指点,甚至一度将他视为榜样。如今这根支柱,竟从根子上腐烂了?
“如果真是他……”她声音微哑,“那这些年,有多少人是被他送进死地的?”
青禹将石碑翻过来,背面还有一段小字,已被磨蚀大半,只能辨出几个残词:“……血契……奉主……启门之时……万灵归寂……”
他心头一紧。这不是简单的投靠,而是献祭式的臣服。顾长风不是被控制,而是主动选择了这条路。
“他在等。”青禹低声道,“等灵源苏醒,等所有条件成熟。季寒山不过是他的棋子,用来搅乱局势,引我们入局。”
秦昭月猛然抬头:“你是说,连季家覆灭,都可能是他设计的?”
“未必是他动手,但他一定知情,甚至推动。”青禹握紧木剑,“陆前辈临终前提过,二十年前那场魔修案,本不该死那么多人。可最后,证据链全指向外门弟子,内部高层毫发无损。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真正的敌人就已经坐在审判席上了。”
风穿过岩洞,吹得残藤沙沙作响。远处又有黑液从石缝中渗出,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青绫忽然向前一步,指尖轻触石像额头。那一瞬,她身体微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青禹立刻扶住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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