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屑从墙缝钻进来,青禹把药棚门板推回原位,木栓落下的声音很轻。他靠着墙坐下来,掌心还捏着那堆玉简碎粉,红光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小七没动,一直盯着门口的破席。青丝盘在她肩上,鳞片贴着皮肤一跳一跳。
“不去药庐了?”她问。
青禹摇头:“他们想让我去,我就偏不去。现在去,是送上门。”
他低头看着碎粉,指尖绿光缓缓渗入。不是为了读取,而是试探——刚才那段语音来得太顺,像是故意放出来的饵。真正的密令,不会这么轻易暴露。
碎粉没再震动。
他收手,把粉末重新包好,塞进内袋。然后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短木剑,藤蔓缠得有些松了,他用指甲刮了点树胶,一圈圈重新缠紧。
“先去破庙。”他说。
小七抬头:“你说的那个……陆九剑的残剑?”
“墨无锋最后说的。”青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他让我去城东破庙,神像后有东西。”
青丝忽然动了下,尾巴轻轻拍了下小七的手背。
她懂它的意思:“那里……有让我心口发烫的东西。”
青禹没多问。他知道小七的胎记一热,就和过去有关。但他现在顾不上解谜,只想拿到那把剑——陆九剑临死前都没松手的剑,不该埋在废墟里。
两人一蛇出了药棚,顺着屋檐下的暗巷往东走。天快黑了,巷子两旁的墙皮剥落得厉害,踩上去沙沙响。青禹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每过一个转角都停一下,听风。
小七跟在后面,手一直按在胸口。青丝盘着,蛇头微微抬起,像是在嗅空气里的味道。
到了城东,破庙就在街尾。庙门歪斜,匾额掉了半边,剩下“灵”字还挂着。墙根堆着烂草,风吹过来一股霉味。
青禹没直接进去。他蹲在庙外一棵枯树下,从袖里取出一小撮药粉,撒在地面。这是他用青木丹残渣调的“灵尘”,遇灵力会微微发亮。
药粉撒下,边缘泛起极淡的蓝光。
“有人来过。”他说,“不久。”
小七皱眉:“镇魔司?”
“不像。”他指尖碰了碰地面,“灵力很散,像是残留的影子,不是活人留的。”
青丝突然竖起头,眼瞳缩成一条线。
它感知到了什么。
青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进去。”
庙里比外面更冷。神像塌了半边,泥胎裂开,露出里面的草梗。香炉翻倒,灰烬积了厚厚一层。他绕过炉子,走到神像背后,手指顺着底座摸过去。
三道凹痕,呈三角排列。
他记得《青囊玄经》里提过“子午流注”,是医修引气入经的时辰节律。墨无锋说过陆九剑懂医理,若要藏东西,必按规矩来。
他闭眼,指尖绿光一点一点渗入凹痕,按子、午、卯的顺序,轻轻一震。
底座“咔”地响了一声。
一块石板滑开,露出暗格。
里面插着一柄断剑。
剑身锈得厉害,只有一小段露出石台,剑柄上刻着“陆九剑”三个字,笔划深峻,像是用剑尖划出来的。青光从剑身缝隙里透出,不亮,但看得出还在动,像有东西在剑里游。
小七站在他身后,呼吸变浅了。
青丝盘在她手臂上,鳞片微微发烫。
青禹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剑柄,一股寒意顺着手指冲上来,脑子里“轰”地一声,眼前一黑。
他看见一个断臂的男人站在火里,剑尖点地,另一只手按着丹田,血从指缝里流。那人抬头,眼神像铁钉一样扎过来。
“谁?”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
青禹没退,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站稳,低声道:“青禹。”
“青……”那声音顿了一下,“医修家的孩子?”
“是。”
“你来干什么?”
“拿回你的剑。”
“它不认生人。”那声音冷下来,“碰它的人,都死了。”
青禹没动:“那你也杀了我。可你若还信‘道不断’,就让它试试。”
话音落,剑身猛地一震,青光炸开,直冲他眉心。
他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拉进一片虚空中。
四周是灰雾,脚下没底。那断臂男人站在对面,剑横在胸前,眼神像刀。
“你凭什么拿它?”他问。
“凭我背的《青囊玄经》,凭我救过的人,凭我还没倒下。”青禹直视他,“你也倒下了,可你还站着。为什么?”
男人没答。
“你说‘剑断,道不断’。”青禹声音沉下来,“可道是什么?是杀?是恨?还是护?我娘死前给我灌下最后一口灵力,只说了一句‘活下去’。我爹把经书塞进我骨髓,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人还能活下去。”
他抬起手,掌心绿光浮现:“我用这双手救人,也用它挡过刀。我不懂剑,可我知道——该挡的时候,就得站出来。”
灰雾忽然静了。
男人看着他,眼神一点点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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