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后背重重撞在断墙根,碎石簌簌落下。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腥甜,整个人陷进半塌的瓦砾堆里。小七还趴在他身下,被他用身体护着,没有被飞溅的碎块击中。
他想撑起身子,可双臂发软,指尖刚触到地面就滑了一下。耳边嗡鸣不止,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往脑子里扎。他闭了闭眼,再睁时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头顶裂开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就在意识快要沉下去的时候,一道光闪进了他的神识。
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一幅画面——一间古旧丹房,铜炉冒着白烟,药香弥漫。一个银发女子站在炉前,穿着素白长袍,腰间挂着一把冰晶短刃。她正在研磨药材,动作极稳,手指修长干净。
青禹认得那把刀。
下一瞬,女子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望来,仿佛穿透了千年的距离。
“小心徐百草!”她的声音清冷,带着急迫,“他……”
话没说完,画面猛地碎裂,像被打翻的镜子,碎片四散消失。
青禹猛地喘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他不知道刚才看到了什么,但那个女人的脸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和镇魔司那个总是一言不发、眼神冰冷的秦昭月,一模一样。
这不是现在的她,是更早之前,久远得连气息都褪色了的模样。
他还没回过神,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滚烫。他低头看去,那本一直贴身收藏的《青囊玄经》不知何时自己翻开了,书页哗啦作响,停在一页泛黄的纸面上。
“以魂养魂”。
这四个字他以前扫过一眼就跳过了,只记得师父说过这是禁术篇,不可轻动。现在整页纸正缓缓渗出暗红,墨迹像是活了一样扭动起来,最后凝成三行血字:
**魂印将启,双生归位,逆命者亡。**
青禹盯着那几行字,心跳加快。血色的笔画歪斜扭曲,可越看越觉得熟悉——那种收尾时微微上挑的弧度,竟和秦昭月写任务简报时的字迹几乎相同。
他伸手想去碰那页纸,指尖刚碰到边缘,一股寒意顺着皮肤爬上来,像是有人在背后吹气。他本能地缩手,却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废墟外传来窸窣声。
他勉强转头,看见徐百草从一堆碎砖里挣扎着爬出来。那人右臂已经变形,整条胳膊漆黑如焦炭,关节处裂开缝隙,不断溢出紫黑色雾气。他脸上全是血,一只眼睛睁不开,另一只却死死盯着青禹。
“你毁不了……计划。”他咬着牙,声音沙哑,“你以为炸了丹炉就结束了?这只是开始。”
青禹没说话。他试着调动灵力,可体内空荡荡的,连一丝木灵都聚不起来。他只能靠肘部一点点往后挪,把小七护在身后。
徐百草拖着残躯往前爬了几步,左手抠住一块断石,借力站起。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残破符印,颜色暗红,边缘布满裂痕。
“你说你是执行命令。”青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那你告诉我,谁给你的命令?”
徐百草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痛极了的表情。他抬起手指,颤巍巍指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道裂纹状印记,正微微发亮。
“印记……会指引你……找到……”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远处一声巨响,百草阁最后一座偏殿彻底倒塌,尘土冲天而起。风卷着灰扑进地窖废墟,吹得经书纸页猎猎作响。
青禹趁机抓紧经书,用力塞进怀中。可那三行血字还在眼前晃动,怎么也甩不掉。他忽然想到什么——秦昭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她和百草阁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留下警告?
他记得有一次在镇魔司档案室翻记录,看到一份残卷提到,千年前药王谷覆灭前,有一位首席炼药师曾试图阻止一场大炼蛊,失败后**于丹房。那人姓秦,银发,擅用冰系符刃。
难道就是她?
念头刚起,胸口又是一阵刺痛。他低头发现,左肩伤口崩裂了,血顺着肋下流进腰带,湿了一片。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和灰。
徐百草已经走到了三步之外。
他举起右手,魔气凝聚成爪,指甲暴涨成黑刺,直扑青禹咽喉。
青禹想拔剑,可右手刚碰到剑柄,才发现藤蔓早已烧焦脱落,剑卡在腰间动不了。他只能侧身一滚,险险避开那一抓,肩膀却狠狠撞在石棱上,疼得眼前发白。
“你逃不掉。”徐百草低吼,“你身上流着青霜城的血,天生就是容器!他们选中你,不是偶然!”
青禹靠着断柱喘气,脑子却在飞快转动。容器?什么容器?碧落青木体确实是稀有体质,但从未听说会被用来承载什么东西。
除非……
他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银发女子在炼药。她炼的不是普通丹药,而是某种封印类的灵剂。而她回头警告他的那一刻,眼神里不只是警惕,还有……愧疚?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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