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涟漪扩散得越来越快,一圈接一圈地荡向远处。青禹还站在海兽背上,脚底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刚想开口提醒众人戒备,眼前忽然一暗,仿佛整片海域被某种力量拉入了深渊。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再清晰时,已不在海上。
风停了,浪静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站在一条熟悉的石板路上,两旁是倒塌的屋梁和烧焦的门框。这是青霜城,是他十岁那年逃离的地方。夜雨未歇,檐角滴水的声音格外清晰,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前方院中,两个人影跪在泥水里。父亲胸口插着一根黑骨,母亲抱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指尖颤抖地塞进一个孩子的怀里。那孩子满脸泪水,却发不出声音——正是幼年的自己。
“别回头……”青禹喉咙发紧,双腿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父母缓缓倒下,血混着雨水流成细线,蜿蜒到他脚下。
就在他几乎要陷进这记忆的泥沼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穿破幻象:“记住,道心不灭。”
那声音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震。是陆九剑。不是幻影,也不是回响,而是实实在在的提醒,像当年他在山洞里握着他手腕传功时那样真切。
青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神志瞬间清明。他双手迅速结印,掌心绿光涌出,如同春藤破土,层层撕裂眼前的虚影。
“青木净尘术!”
绿光如雨点洒落,所触之处,景象寸裂。石板路崩塌,火光熄灭,父母的身影化作烟尘消散。他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整个人靠在一堵粗糙的岩壁上才没跌倒。
眼前不再是大海,而是一个封闭的岩窟。头顶悬着几颗幽绿色的晶石,光线昏暗,映得四周影影绰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夹杂着铁锈与腐草的气息。远处有铁链拖地的声响,节奏缓慢,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依旧灰白石化,左手掌心的焦痕隐隐作痛,像是被火燎过的树皮。体内灵力几近枯竭,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丹田深处的空虚感。
“青丝。”他低声唤道。
一道微弱的回应从身旁传来。腾蛇蜷缩在角落,双翼破损处渗着血,鳞片黯淡无光,但听到声音后仍努力抬起头,碧玉般的眼瞳望向他,尾巴轻轻扫了下地面,示意自己还能行动。
青禹伸手抚过它的颈侧,感受到一丝残存的温热。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本命丹耗尽了它太多精元,如今能维持清醒已是极限。
他正欲起身查看周围,忽听另一边传来细微动静。小七靠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坐着,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动:“爹爹……别走……”
秦昭月则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岩面,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额头,嘴里反复念叨:“丹炉要炸了……快关阵眼……”
两人显然还未完全脱离幻境影响,意识仍被过往纠缠。
青禹强压住身体的不适,挪到小七身边,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木灵,轻轻点在她眉心。绿光一闪,小七浑身轻颤,猛然睁开眼,眼神从迷茫转为清明。
“我……怎么了?”她声音沙哑。
“刚才你被困在幻象里了。”青禹低声说,“现在没事了。”
他又转向秦昭月,同样以木灵安抚其神识。片刻后,她也缓过神来,抬头看了青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四人聚拢在一起,气氛凝重。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青禹环顾四周,“我们被带进了某种阵法核心。外面的大海、敌舰,可能都是假的。”
青丝忽然竖起鳞片,耳朵般的鳍微微抖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说这里有阵?”秦昭月靠着岩壁,气息仍有些不稳。
“不止是阵。”青禹抬手摸了摸岩壁,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外层是诱敌的幻境,专攻人心最痛之处。内层则是心魔试炼,让人沉沦于执念,直到神魂溃散。”
小七攥紧了药篓的藤绳:“那……我们怎么出去?”
青禹沉默片刻,闭目感受体内的木灵流动。虽然灵力枯竭,但他与青丝之间的感应仍在,那是多年共生形成的默契。他将手贴在地面,借由木灵感知气流的细微变化。
“幻阵再强,也有破绽。”他说,“它靠的是人心动摇。只要我们不乱,它就无法彻底困住我们。”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拉动机关。紧接着,岩壁两侧浮现出数道模糊的人影,缓缓移动,却没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秦昭月握紧短刃,尽管她此刻连站稳都有些吃力。
“不是人。”青禹盯着那些影子,“是傀儡,受阵法驱动的守卫。它们不会主动攻击,除非我们触碰禁制。”
他缓缓起身,扶着残剑支撑身体。剑身上的藤蔓断了一截,垂在风里,像一条干枯的根须。
“跟着我,别碰墙,也别踩地上那些发亮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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