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竹梢掠过,带起一阵沙沙声。青禹靠在一根粗壮的竹节上,背脊贴着微凉的竹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手,指尖还残留着碎裂令牌的焦痕,掌心微微发烫。
小七坐在他面前,草编履踩在落叶上,脚尖轻轻晃着。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绕着竹篓边缘的藤条打结。青丝盘在她肩头,鳞片泛着淡淡的青光,尾巴时不时轻扫一下她的脖颈,像是在安抚。
“过来。”青禹轻声道。
小七抬头看了他一眼,乖乖挪过去,背对着他坐下。青禹从袖中取出一把木梳,是用残剑碎片磨成的,边角圆润,梳齿细密。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慢慢将梳子插进她乱糟糟的黑发里。
动作很轻,一寸一寸往下理。遇到打结的地方,他就停下,用指腹小心揉开,再继续梳下去。
小七闭着眼,耳朵微微动了动。“你以前也这样给我梳头。”她说。
“嗯。”青禹应了一声,“那时候你在荒村捡药,回来总是满头叶子。”
“你还记得?”
“记得。”他声音低了些,“你摔伤膝盖那次,哭得厉害,我一边给你上药,一边梳头,你就睡着了。”
小七嘴角翘了翘,没睁眼。风穿过林隙,吹得竹叶轻响,阳光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
梳到最后一缕发尾时,她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青禹哥,等我变强了,要保护你。”
青禹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笑,也没接话,只是把木梳收好,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玉色青碧,像是浸过晨露的竹叶,边缘刻着两个小字——“青丝”。
“这是我用它蜕下的鳞片做的。”他说,“融了点木灵进去,能感应危险。要是附近有杀意逼近,它会发热。”
小七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青禹抬手,将玉佩轻轻插进她发间,正好压住那根旧藤绳。玉坠垂下来,贴着她的耳侧,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别弄丢了。”他说。
小七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那枚玉,又移向他的手腕。她忽然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我才不会丢。”她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我说要保护你,就是真的。”
青禹望着她,片刻后笑了。不是那种应付的笑,也不是为了让她安心才挤出来的笑意,而是真正从心底漫出来的那种。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肩头的青丝突然滑了下来。它没有落地,而是用尾巴一圈圈缠住两人的手腕,力道不重,却牢牢箍住,像一道看不见的誓言。
紧接着,它仰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
声音不高,却穿透竹林,惊起几只栖鸟。那鸣叫里没有敌意,也没有示警,反倒像是欢喜,像是见证。
小七被它缠得手腕发痒,忍不住笑出声。“它是不是听懂了?”
“大概吧。”青禹低头看那缠绕的尾尖,“它一直都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青丝松开尾巴,重新盘回他肩上,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然后安静伏下,像在守夜。
林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远处仍有飞舟轰鸣的余音,但离这里还远。这片竹林偏僻,少有人至,地上铺着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几乎没有声响。他们暂时安全。
小七靠在他肩上,发间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你说顾长风会不会已经发现令牌碎了?”
“会。”青禹说,“但他现在顾不上追我们。”
“为什么?”
“因为他要掩盖真相。”青禹目光沉了沉,“一个镇魔司指挥使,私藏控制禁制的中枢,这事一旦传出去,整个九垣城都会动荡。他得先稳住局面,清理痕迹。”
小七点点头,又问:“那秦姐姐呢?她的禁制……还能撑多久?”
青禹沉默了一瞬。“只要不再被那东西牵引,应该不会再恶化。但要彻底解开,还得找到源头。”
“所以我们得回去?”
“迟早。”他抬手抚了抚她发间的玉佩,“但现在不行,太危险。得等你学会新的傀儡组装法,等我能把《残剑诀》和木灵完全融合。”
小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该听。
青禹仰头看了看天色。日影偏西,竹林里的光开始变暗。他知道不能久留,可这一刻,谁都没提离开。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样子吗?”小七忽然问。
“记得。”青禹说,“你蹲在药田边,脸上沾着泥,手里攥着半株断掉的灵草,看见我就跑,结果被藤蔓绊倒。”
“我不是跑,是想躲!”
“躲什么?”
“怕你把我赶走!”她扭过头,“我以为你是医馆的人,会嫌我脏。”
青禹笑了。“那你后来怎么敢跟着我?”
“因为你蹲下来扶我。”她声音低了些,“你还用袖子擦我脸上的泥,说‘草药不分干净脏,救人也不分出身’。”
青禹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
小七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所以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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