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将秦昭月轻轻放在丹房角落的草席上,她的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小七蹲在一旁,伸手探了探她手腕的脉搏,抬头看了青禹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青禹盘膝坐下,指尖泛起微弱绿光,搭在秦昭月的手腕处。他不敢用力,怕伤到她本就动荡的神魂,只能一点一点顺着那道禁制纹路往深处探。起初毫无波澜,可当他触及纹路根部时,一股异样的波动忽然顺着指腹窜入经脉——不是纯粹的镇魔司封印之力,而是混着某种扭曲的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他猛地收回手。
“不对。”他低声道,“这禁制……不干净。”
小七皱眉:“你是说,它被人动过手脚?”
青禹没答,闭目回想。那股气息太熟悉了,曾在某具冰冷的躯体上出现过。他脑中闪过一道画面——剑阁深处,三丈高的黑铁傀儡跪伏在地,胸口嵌着半块残破令牌,上面缠绕着锁链与断剑的纹路。当时季寒山亲口承认,那是镇魔司指挥使令的碎片。
可那傀儡体内,分明也透出同样的污浊气息。
他睁开眼,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铺在地面石板上,然后以指为笔,凝气划出那枚令牌的轮廓。中央是锁链缠剑,外圈刻着四个古篆字的残痕——“正道永存”。边缘一圈锯齿状边纹清晰可见。
“你还记得季家库房里的那些骨针吗?”他问小七,“干尸心口插着的。”
小七盯着石板上的图案,眼睛一点点睁大。“这个边纹……”她伸手点了点边缘,“我在骨针上见过!一模一样!”
青禹心头一沉。
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但线索像藤蔓般自行缠绕起来:季家二十年前就能制造带有指挥使令纹路的骨针;顾长风体内禁制与魔傀令牌同源;而那具傀儡,正是由季寒山掌控。
这不是巧合。
他低头看着秦昭月手腕上的禁制纹,又看向自己画下的图案。两者之间,不仅气息相通,连结构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骨针和令牌上的纹路完整,而她身上的只是一段残痕。
“他们是用同一个东西,在不同人身上做了标记。”青禹缓缓开口,“有人在复制指挥使令的力量,把它变成控制别人的工具。”
小七抿着嘴,忽然从竹篓里翻出一片薄铁片,是之前市集伏击时从魔修尸体上取下的。她将铁片平放在布巾旁,指着上面一道细小刻痕:“你看这个。”
青禹接过细看,眉头越皱越紧。那刻痕虽浅,却是相同的边纹。
“不止干尸、不止傀儡……连这些被操控的魔修身上也有?”他声音压低,“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把整个镇魔司变成一张网。”
话音未落,盘在他肩头的青丝突然竖起鳞尾,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嘶鸣。它没有攻击,也没有退缩,而是缓缓蹭向石板上的刻痕,鼻尖几乎贴上那道纹路,随后猛地后缩,碧眼中闪过警觉。
青禹懂它的意思。
这东西,对它来说有威胁。
他伸手摸了摸青丝的头,低声问:“你能感觉到什么?是不是和那天在剑阁里的感觉一样?”
青丝轻轻点头,然后抬起尾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指向秦昭月的手腕,再指向石板。
它在确认——三者同源。
青禹深吸一口气,靠在墙边,闭上眼。脑海中过往片段逐一浮现:陆九剑被逐出镇魔司时,手中还攥着一枚褪色的旧令;青霜城血案当晚,父母临终前反复叮嘱他“别信令牌”;还有那次在药铺街,一名巡卫腰间的牌子被风吹开一角,内侧竟没有铭文编号……
原来早有痕迹。
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制度腐朽的结果。
现在才明白,那是被人刻意抹去的证据。
“季寒山造傀儡,用的是伪造的指挥使令作为核心。”他睁开眼,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顾长风身为现任指挥使,不但知情,反而用自己的身份做掩护,让所有带令之人不知不觉被种下禁制。”
小七听得脸色发白:“所以……那些守卫、弟子,甚至秦姐姐,都是被控制的?”
“不一定全部。”青禹摇头,“这种禁制需要时间渗透,而且必须通过特定仪式激活。顾长风今晚动手,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想起顾长风最后那句“我不是被侵蚀……我是主动承接”。
一个念头浮上来,冷得让人发僵。
如果顾长风早就知道这一切,甚至参与其中,那么二十年前批准黑丹运输的命令,根本不是误判,而是计划的一部分。
季家输送黑丹,毁掉青霜城医坊,清除知情者;镇魔司内部则借机清洗异己,安插亲信。而真正握着令牌两端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他们不是敌人。”青禹低声说,“他们是一伙的。”
小七怔住。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秦昭月的呼吸声断续响起,像风穿过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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