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脚步在集市入口顿了半息。晨光斜照,摊贩的布幡刚支起一角,风吹得它轻轻晃动。他没再往前,而是侧身让小七走到了前面半步。
小七背着竹篓,低着头从一个卖柴草的摊前走过,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她蹲下,伸手拨了拨堆在角落的一小捆干草,指尖沾了点灰,又迅速缩回袖口擦了擦。
青禹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摊主是个老翁,袖口露出一截墨色布料,手腕内侧的伤口结着暗痂,边缘螺旋扭曲,像被某种活物咬过。这人此刻正低头整理药筐,动作迟缓,却在小七靠近时,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青禹不动声色,右手悄然滑入袖中,指尖轻触木剑藤柄。他闭眼一瞬,木灵感知如细流般铺开,顺着地面砖缝蔓延向前。几缕极淡的腐腥气钻入识海——不是来自老翁,而是他脚边那个半旧陶筐。
“紫灵草。”他低声说。
小七回头,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装作好奇孩子,蹦跳着凑到摊前:“爷爷,这草能治咳嗽吗?”
摊主抬眼,嘴角牵出一丝笑,左耳缺了一半,说话时声音有些含混:“能,祖传方子熬水喝,三天就好。”
他说着,顺手抓起一把紫灵草递过来。草叶泛着淡淡荧光,根部却透出不自然的灰白,像是被水泡久后晾干的颜色。
青禹走近两步,站在小七身后半尺,目光落在草根上。他记得陆九剑提过一句:“紫灵草遇阴不枯,遇毒则根生白霜。”眼前这些,根部毫无霜痕,反而隐隐有丝黑线缠绕,若非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指尖微动,却没有出手。
小七已经伸手接过那把草,拿到鼻前嗅了嗅,皱眉:“不香。”
“小孩子懂什么香不香。”摊主笑着要收回草束。
就在他手指碰上草叶的刹那,小七忽然将整把草塞进了嘴里,用力嚼了几下。
青禹瞳孔一缩。
摊主也愣住了。
“苦!”小七吐出半截草茎,小脸皱成一团,“和陆爷爷说的那个‘蚀心藤’一个味儿!根是假的,里面灌了药浆!”
她说完,仰头看向青禹,眼里没有害怕,反倒透着一股笃定。
青禹没说话,左手一扬,袖中木藤如活蛇窜出,贴地疾行,瞬间缠住摊主双足,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藤蔓顺势上攀,勒住膝盖,力道不重,却让他无法运劲。
“谁让你卖这个?”青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四周嘈杂。
摊主脸色变了变,嘴唇紧闭,眼神却往市集东头一闪。
青禹顺着那方向看去——一个挎竹篮的妇人正转身要走,裙角扫过摊位边缘,带起一阵微尘。
“盯住她。”他对小七说。
小七立刻点头,拎起竹篓,装作捡柴火的孩子,绕着摊位外圈慢慢挪动。她脚步轻,专挑人影遮挡处走,不多时便隐入侧巷。
青禹低头看着被制住的摊主。这人呼吸急促,额角冒汗,但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僵硬。他知道这种人——要么被控制,要么早已没了退路。
“你不是药农。”青禹说,“真正的药农不会把紫灵草和柴草混放。这草怕潮,你却让它沾了泥水。”
摊主依旧不语。
青禹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半个印记,像是被刻意磨去的图案。他认得这种手法——季家惯用的联络信物,一旦暴露,立即毁去标识。
他把铜牌收进袖袋,正要再问,远处传来一声叫卖:“糖蒸糕——热乎的糖蒸糕——”
那声音一起,摊主突然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要喊什么。
青禹反应极快,指尖一点其喉下穴道,封住声门。但就在这瞬息之间,他注意到摊主右手小指微微抽搐了一下——那是传讯的手法,多半用了隐符。
他抬头再望东头,那蓝裙妇人已不见踪影。
片刻后,小七从侧巷转回,脸上沾了点灰,却掩不住眼里的亮光。
“她把一个小布包塞给一个挑担的少年,那人往北去了。”小七压低声音,“我没追,记下了路线。”
青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集市人流渐多,几个巡丁模样的人开始在主道踱步,腰间佩刀,目光时不时扫向这边。
不能再留。
他俯身,木藤收紧,将摊主整个人卷入身后空药车的底板下。藤蔓缠绕缝隙,遮得严实,若不掀开查看,绝难发现。
“走。”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转入贫民区小巷。脚下石板潮湿,墙皮剥落,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在头顶,滴着未干的水珠。
小七一路没说话,直到拐过第三个弯,才小声问:“那些草……真的是蚀心藤做的?”
“不止是蚀心藤。”青禹停下,从怀中取出一片草叶残渣,“有人把蚀心藤磨成粉,混着死藤汁液灌进紫灵草根部,做成**毒引。吃下去不会立刻发作,但会慢慢侵蚀肝脉,等发现时,经络早已溃烂。”
“就像李伟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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