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睁开眼时,风正从断崖边缘呼啸而过。他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肩头插着一片漆黑如墨的金属碎片,血顺着布条渗出,滴在石面,一滴滴砸成暗红小点。
他记得自己冲出了灵源深处,三人合一的力量将灵气重新注入地脉。可那之后,身体像是被撕开又缝合过一遍,经脉里灵流乱窜,刚踏出光柱便被一股暗劲震飞。再后来,是季家老祖站在山巅,手中结印,血雾升腾,一张巨网自空中落下,封锁了整片山谷。
他躲不开,只能坠下。
此刻,他撑起身子,喉咙泛苦。木灵之力残存不多,勉强护住心口,却压不住四肢传来的麻木。耳边还能听见远处破空之声——追兵未远。
他刚要起身,忽然察觉空气中一丝异样。
一道剑光劈来,无声无息,却将笼罩崖间的血雾斩开一道裂口。紧接着,一人拄拐跃下,身影瘦削,右臂空荡,战甲残破,却站得笔直。
“还能动?”那人声音低哑,却像铁石相击。
青禹抬头,瞳孔微颤。眼前之人,正是陆九剑。
他想说话,却被对方抬手止住。“别浪费力气。”陆九剑将铁木拐杖插进岩缝,单手持残剑横于胸前。那剑只剩半截,刃口崩裂,可剑身流转的寒意,竟让四周魔气退散三尺。
“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青禹咬牙开口,声音干涩。
“我也以为我死了。”陆九剑冷笑,“可你重启灵源那一瞬,我听见了剑鸣。”
他说完,猛然挥剑,残锋划破指尖,一滴血飞向空中,炸成符纹。刹那间,魔血阵嗡鸣震颤,血网寸寸断裂。
青禹感到束缚骤松,体内灵流稍顺。他挣扎着跪坐起来,伸手去拔肩头碎片,却被陆九剑按住手腕。
“留着。”他说,“那是《残剑诀》的钥匙,也是我的命引。”
话音未落,他已抬手点向青禹眉心。
一道冷光射入,青禹脑中轰然炸响。无数剑势、心法、残章断句涌入识海,像冰水灌顶,刺骨清醒。他认得这功法——幼时在镇魔司旧档中翻到过残页,那时不解其意,如今才知,那是陆九剑年轻时所着,后因冤案被毁,世人皆以为失传。
“为什么现在才给?”青禹喘着气问。
“因为你还没走到这一步。”陆九剑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只有当灵源重燃,持剑者不再为杀戮而执剑,残剑才有意义。”
青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片黑色碎片深深嵌入肩胛,竟与皮肉融为一体,隐隐传来共鸣般的震感。他闭眼感应,一段剑意自碎片中浮现——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你当年……为何自断丹田?”他忽然问。
陆九剑沉默片刻,望向远方渐近的黑影。
“二十年前,镇魔司查出一批魔修,表面是外域渗透,实则出自黑岩城炼丹世家。”他声音低沉,“我带队围剿,证据确凿,却被高层压案,反说我构陷同道。我不服,闹到宗门大殿,结果……所有证人一夜暴毙,唯独我活了下来。”
青禹心头一紧。
“他们给我两条路:认罪流放,或自废修为留命。”陆九剑抬起残臂,“我选了后者。不是怕死,是想活着看真相浮出水面。”
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道陈年刀疤,深可见骨。
“后来呢?”
“后来……”陆九剑目光落在青禹脸上,“我听说青霜城出了血案,医修世家满门尽灭。我去查了现场,发现那些尸体上的伤口,和当年镇魔司死者的伤痕一样——都是用同一种魔器所伤。”
青禹呼吸一滞。
“你不该背那个仇。”陆九剑盯着他,“你父母不是死于仇杀,是被人当成了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之人,借你们两家的血,掩盖更大的阴谋。”
“是谁?”青禹声音发紧。
“季家老祖。”陆九剑一字一顿,“他二十年前就已被魔气侵蚀,却伪装清白,操控审判。你父亲当年曾参与药典修订,接触过古籍中关于‘灵烬大劫’的记载,所以他必须死。”
青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说了谁会信?”陆九剑苦笑,“一个被废的残剑修士,拿不出证据,连丹田都没了,谁听我讲真相?可你现在不同。你重启了灵源,唤醒了青木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旧秩序的挑战。”
远处,破空声越来越近。
三道黑影掠过山脊,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陆九剑缓缓拔出残剑,转身面向来敌。
“走。”他说。
“我不走!”青禹挣扎着站起来,“我不能让你再替我挡一次!”
“这不是为你。”陆九剑回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初,“是为了那把断了的剑,还有我没说完的话。”
他抬起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残剑嗡鸣,竟生出半寸新刃,虽短却亮。
“听着,青禹。”他声音沉稳,“剑可以断,人可以死,但道不能塌。你要查清两桩旧案,找出真正的源头,把名字刻回碑上——包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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