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墨汁倾泻而下,将峡谷彻底浸没。
玄霄身旁,阿提米斯身形修长,纯黑鬃毛在夜风中轻轻拂动,似流淌的暗河,无声相伴间,他心乱如麻。
直至天际泛起青白微光,晨光如利剑劈开夜幕,他深吸口气,大步朝刻律德菈营帐迈去。
帐帘掀起,刻律德菈已支肘坐定,长发垂落有序,睡起的慵懒里,仍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矜贵。
见玄霄入内,她眸光淡淡扫来,语调从容且带着上位者的疏朗:
“汝既来寻吾,可是与海瑟音相处之事,有了斟酌?”
玄霄被这目光看得心尖微颤,晨光在面庞晃出局促,嘴唇微动,声音闷闷:
“……还好。只是,此事实在逾矩……”
刻律德菈指尖轻搭膝头,神色未改,似早将他的纠结勘透,漫不经心的从容里,藏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帐外,阿提米斯静静伫立,纯黑身影融于残夜,鬃毛随夜风轻摆,无声作这恋人君臣的注脚 。
一番对谈终了,帐内的晨光已漫过膝头。玄霄望着刻律德菈沉静的眼眸,那些盘桓心头的挣扎与犹疑,终在她清晰的话语里渐渐沉淀。
“吾知汝心中有桎梏,”
刻律德菈指尖轻叩榻沿,语调平稳如静水深流,“但规矩本就是人定的。海瑟音之心,汝该明了;而吾之意,亦不会更改。”
她抬眸看向他,眸光里无半分勉强:
“待战事平息,汝以正妻之礼迎吾,此后,海瑟音亦可为汝之夫人。她对汝的亲近,吾允了。”
玄霄喉结滚动,沉默良久,终是缓缓颔首。晨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释然,更多的却是一种复杂的郑重——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场由不得他全然掌控的羁绊,已在刻律德菈的从容定夺下,铺就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帐外,阿提米斯抖了抖纯黑的鬃毛,似也感知到帐内的沉静,蹄尖在地面轻叩两下,声响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玄霄正欲转身掀帘,身后传来刻律德菈的声音:
“等一下。”
他当即回身,垂眸欠身:
“还有什么事,陛下?”
刻律德菈望着他,晨光漫过她雪白的发梢,如镀上一层淡金,语调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罢了,吾尚有一事,忘了与汝做。”
她稍顿,目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睑上,缓缓道:
“汝与吾,既已是未过门的夫妻,亦是恋人,此时……汝不该给吾一个早安吻么?”
玄霄猛地抬眼,撞进她平静却分明带着期许的眸光里,脸颊瞬间泛起热意。帐内的晨光仿佛都变得滚烫,他张了张嘴,方才压下的局促又翻涌上来。
刻律德菈望着玄霄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心中暗自思忖:先前皆是吾主动靠近,次数多了,倒也觉着几分乏累。此番换他主动一回,未必不是好事。
况且……上回他情难自已时,主动的那个吻,与吾平日里主动亲近他的触感,确有不同——那般生涩又带着几分孤勇的热忱,倒比吾惯常的从容多了几分鲜活气。
她面上依旧平静,只目光在他泛红的耳根处稍作停留,语气里那点期许又深了些:
“怎么?不愿么?”
玄霄嘴角牵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笑,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角:
“这不太好吧,陛下。眼下还在行军途中,帐外尚有诸多将士……做这种事,怕是不妥。”
刻律德菈眉峰微蹙,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满:
“此乃借口。”
她抬眸直视着他,眸光清亮如洗。
“恋爱本是你我二人之事,是吾与汝的权利与自由,旁人有何资格置喙?他们又有何义务来插手你我之间?”
帐内的晨光似被她的话语染上温度,玄霄被那坦荡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方才的顾虑竟被这理直气壮的话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言辞,只觉得脸颊又热了几分。
刻律德菈语气微沉,目光里添了丝锐利:
“虽吾不喜鲁莽之辈,却更厌胆小之人。”
她指尖轻叩榻沿,声响在帐内格外清晰:
“些许情爱之事,何需瞻前顾后?汝连这点心意都不敢坦然表露,日后如何担起与吾、与海瑟音共处之责?”
“........”
晨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斜斜切进来,落在她雪白的发间,衬得那双眼眸愈发清亮,也愈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玄霄被这话刺得一怔,方才的犹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喉头微动,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玄霄终是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缓步走上前。
他微微俯身,扶住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刻律德菈,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肩头,随即轻轻偏头,在她雪白的发间落下一个浅淡的吻。
发丝柔软,带着晨起的清冽气息。
刻律德菈却蹙了蹙眉,语气里的不满毫不掩饰:
“这算什么?”
她抬眸望他,眼底带着点被敷衍的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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