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律玄锋修斯缓缓抬眼,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血红的瞳孔在强光中缩成一道细缝。
天空是纯粹的蓝,没有云,只有那轮炽烈的太阳悬在正中,像一只冷漠的眼,俯瞰着这片染血的荒原。
“我到底怎么了……”
他低声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掌心的金色血液还在缓缓渗出,顺着指缝滴落在石板上,与那凝固的名字融在一起。
那些低语明明消失了,可耳边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的回响,像一根细针,反复刺着他的神经。
是因为莱奥尼达斯的死吗?还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流淌的,本就不是纯粹的凡人之血?
他想起那些偶尔闪回的、不属于自己的碎片画面——厮杀、哀嚎、金色的血染红大地……
难道那些低语,是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子?
他抬手按住额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风掠过荒原,带着远处怪物溃散的余腥,也带着一种无声的质问。
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像一株被狂风撕扯的野草,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正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拔起。
克律玄锋修斯深吸一口气,试图迈开脚步,可刚挪动半步,胸口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黑潮统领那一拳的威力远比他预想的更甚,此刻后劲彻底爆发——几根断裂的肋骨像是生了锈的铁刺,每一次呼吸都在体内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呃……”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手掌重重按在滚烫的地面上。
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滴在龟裂的土地上,瞬间被蒸发成一缕轻烟。
他想撑起身子,可稍一用力,肋骨处的剧痛便让他浑身脱力。
最终只能侧倒在地,望着那半块刻着名字的石板,意识在疼痛与疲惫中渐渐模糊。
荒原的风卷起沙砾,打在他脸上,却再也唤不醒那紧绷的神经。
原来,他早已在那场激战中耗尽了所有力气。
远处的荒原在正午烈日下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枯萎的草丛像焦黑的尸骸般伏在地上,被黑潮怪物污血浸透的土地泛着诡异的紫黑色,连风都带着股腐臭的铁锈味。
克律玄锋修斯躺在滚烫的石砾上,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那些扭曲的光影里,仿佛又看到莱奥尼达斯被攥在巨手中的身影。
看到忆灵溃散时的光点,看到金色的血珠滴落在石板上的痕迹……
疼痛在麻木中渐渐退去,耳边的风声越来越远,像沉进深海前最后的絮语。他眨了眨血红的眼眸。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半块刻着名字的石板——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像是在说,别睡。
可意识终究如潮水般退去,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将这片荒芜的、染血的荒原,彻底隔绝在黑暗之外。
克律玄锋修斯的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眼皮沉重地掀开时,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梁与糊着草纸的窗。
鼻尖萦绕着草药与干燥秸秆的气息,取代了荒原的血腥与焦糊。
“师兄,你醒了!”
阿格莱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头便见少女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还好我和恩师当时循着血迹赶到,再晚一步……”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急忙端过床头的陶碗:
“恩师说你断了三根肋骨,体力耗竭得厉害,这是凝神汤,你慢点喝。”
克律玄锋修斯动了动唇,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望着窗外——阿格特斯尤城的轮廓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村落的炊烟袅袅升起,竟是久违的安宁景象。
可胸口的钝痛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金色血痕,都在提醒他那场惨烈的厮杀并非幻梦。
“莱奥尼达斯……”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阿格莱雅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得像蒙着层水汽:
“我和恩师赶到时,只看到那片塌了一半的崖壁,还有……石板上那个用金血刻的名字。”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指尖还沾着草药的绿汁:“恩师说,能让你这样做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同伴。师兄,你别太苛责自己,当时的情况……换作谁都难逆转。”
陶碗放在床头的矮凳上,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先把汤喝了吧,你躺了三天三夜,再不好好养着,恩师要罚我没照顾好你了。”
她强扯出个浅淡的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可那笑容里的心疼,却像细针似的扎在人心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克律玄锋修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痛。
阿格莱雅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光映着她担忧的脸:
“恩师说,百界门的传送对体力消耗极大,你现在身子虚得厉害,肋骨的伤也没长好……”
她转过身,手里捧着块温热的湿布。
“等你能自己坐起来,走路不用人扶,我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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