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而柔软的理想梦乡中,玄霄恍惚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四周是带着肃穆与海洋气息的建筑,灰白的石墙爬着咸涩的藤蔓。
海风裹挟着鱼腥味拂过脸颊——这分明是记忆里家乡阿格特斯尤原本的模样,完好无损,安宁平和。
他怔怔地站在街角,望着远处码头归航的渔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汝在做什么?”
一道柔软又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浸了温水的丝绸。
玄霄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剔透的赤瞳里。那是个比他矮了大半截的小女孩,金发如瀑,发梢卷着自然的弧度,身上的亚麻裙沾着些许海沙,正仰着脸看他,眼神干净得像未被惊扰的浅滩。
玄霄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干涩的气音。他认得这双眼睛,认得这头金发,却在此时忘了该如何称呼,如何开口。
见玄霄这副怔忡模样,小女孩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弯月牙,赤瞳里漾着细碎的光:“既然没什么想做的事,不如跟吾一起去逛逛?”
她踮起脚尖,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掌心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海风掀起她的金发,有几缕拂过玄霄的手背,轻得像羽毛。
“码头新到了一批贝壳,听说有会发光的那种呢。”她仰着头,声音里满是雀跃,仿佛笃定他不会拒绝,“去晚了可就被别家小孩抢光啦。”
玄霄低头看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又望向远处那片真实得能闻到咸腥味的海,僵硬的指尖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在这片过于完美的梦境里,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任由那道小小的身影拉着他,一步步走向记忆深处的码头。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脚步轻快地踩着石板路,裙摆扫过地面的沙粒,发出细碎的声响。
“汝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忽然侧过头问,赤瞳里闪着狡黠的光。
玄霄低头看着她发顶柔软的金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那些被战火与杀戮掩埋的记忆,早已模糊成一片混沌,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曾在癫狂中遗忘,又怎能记起这样具体的日子。
小女孩却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拽着他往码头跑:“笨蛋哥哥,今天是海灯节呀!晚上要放灯祈福的,你忘了?”
海灯节……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空茫的脑海里漾开一圈微澜。似乎有模糊的光影闪过——漫天灯火倒映在海面,暖黄的光包裹着欢笑的人群,还有……一双牵着他的、同样带着暖意的手。
小女孩停下脚步,忽然转过身,仰着的小脸垮了下来,赤瞳里蒙了层薄薄的水汽,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委屈:“而且……今天也是吾的生日呀。”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汝……汝不会连这个也忘记了吧?”
海风穿过街道,卷起她散落的几缕金发,贴在泛红的脸颊上。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刺在玄霄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记忆里关于生日的片段依旧模糊——只有零碎的烛火光影,和一句被海风吹散的低语。
愧疚感悄然漫上来,他下意识地反握住那只小小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梦境里的阳光更真切。
“没……”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没忘。”
可他心里清楚,这句“没忘”不过是自欺欺人。
实际上,他连自己的生日都早已抛在脑后。算起来,已有八年多没过过生日了。只是身为执政官之子,昔日的贵族少年。
上一次生日绝不可能那般寒酸——记忆碎片里分明有银质烛台的暖光,有侍从端来的蜂蜜蛋糕,父亲还曾将一枚刻着家族徽记的玉佩系在他颈间。
可那些细节早已被战火啃噬得斑驳,只剩下些模糊的光晕,连触感都变得不真切。
此刻握着小女孩微凉的指尖,听着她带着委屈的追问,玄霄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浸了海水的棉花堵住,又沉又涩。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双澄澈的赤瞳,怕自己眼底的茫然与愧疚,会戳破这个脆弱的梦。
“……走吧,”他避开话题,声音低哑,“去看会发光的贝壳。”
小女孩忽然笑了,赤瞳里重新亮起光,她踮起脚拍了拍玄霄的手背,像在安慰又像在调侃:“这样可不像你呀,哥哥。”
海风掀起她的金发,拂过玄霄的手腕。“汝以前总说,要成为最强的守护者,要保护城里的每一个人,还要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威胁,全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呢。”
她仰着头,语气里满是孩童的认真,仿佛那些话不是遥远的誓言,而是昨天才说过的约定。
“那时候你举着木剑,站在码头的礁石上,说这话时脸都涨红了,像晒透的红珊瑚呢。”
玄霄的指尖猛地一颤。
木剑、礁石、泛红的脸颊……那些被遗忘的画面突然冲破迷雾,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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