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莱雅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好奇:“那你这般日日在山野里磨练枪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莱奥尼达斯猛地将长枪往地上一戳,枪尾深深扎进泥土,他挺直脊背,胸膛微微起伏,褐色的眼眸在树洞里亮得惊人,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骄傲:“为了成为英雄。
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三个字还不够分量,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一个真正的英雄——像传说里那些劈开迷雾、守护城邦的英雄一样,让所有人提起我的名字,都能竖起大拇指。”
玄霄的指尖猛地一顿,摩挲着短刀刀柄的动作倏然停住。那几个字像淬了火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心里,让他呼吸都滞了半秒。
他抬眼望向少年,目光里掀起细碎的波澜。眼前这张写满执拗的年轻脸庞,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还有那句“成为真正的英雄”
竟与多年前镜中那个紧握长剑的自己重叠在一起。那时的他,不也正是这样,把“英雄”两个字刻在骨血里,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劈开所有黑暗吗?
可后来呢?
玄霄的喉结滚了滚,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刀柄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才让他稍稍回神。
他看着少年肩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软皮甲,看着那双尚未被世事磨钝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意混着些微的惊悸,漫开一片复杂的涟漪。
原来,真的有人还在用这样滚烫的语气,说着他早已不敢触碰的愿望。
阿格莱雅察觉到玄霄的异样,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便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臂,没再说话。
树洞里静了片刻,只有莱奥尼达斯仍因刚才的话而微微喘息,浑然不觉自己无意间,竟在玄霄心里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树洞里的风渐渐歇了,只有莱奥尼达斯粗重的呼吸声还悬在半空。玄霄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像落进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站起身,短刀在鞘中轻响一声,衣袍下摆扫过地上的干草。阳光从树洞缝隙斜斜照进来,恰好落在他眼底,那里的复杂情绪已淡去许多,只剩下几分沉淀后的平静。
“愿欧洛尼斯祝福你。”
他看着莱奥尼达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愿你真的能成长为你所望的那样,也如你名字那般——莱奥尼达斯,拥有狮子一般的勇气,永远不必尝到梦想褪色的滋味。”
莱奥尼达斯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话,抓着枪杆的手紧了紧,耳根悄悄泛红。他别扭地别过脸,往树壁上撞了撞肩膀:“那是自然。”
声音却比刚才低了些,少了几分桀骜,多了点少年人的羞赧。
玄霄没再多说,只是对阿格莱雅颔首示意。阿格莱雅站起身时,瞥见玄霄垂在身侧的手,指节还微微泛白——方才那场无声的情绪翻涌,终究是留下了痕迹。
莱奥尼达斯忽然一拍大腿,像是刚想起什么要紧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长枪在他身后晃了晃:“对了!光顾着说我的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他往前凑了两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玄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你这么厉害,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强者的名字本该被人记住——就像当年那位少年统领一样,哪怕离开多年,还是有人念着。”
树洞里的光线暗了些,玄霄垂眸看着少年坦荡的眼神,沉默了片刻。风吹过洞口,卷起几片枯叶,在地面上打着旋。
“玄霄。”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空气里。
“玄霄……”莱奥尼达斯咂摸了两下这个名字,像是要刻在心里,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记住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我成了英雄,说不定哪天还能跟你再较量一场。”
玄霄没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了。阿格莱雅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倒像是两段尚未写完的故事,在这隐秘的树洞里,悄悄有了一丝交错的痕迹。
玄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那笑意里藏着些说不清的意味:“但愿吧。我也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再与你较量一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莱奥尼达斯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发顶,语气沉了沉:“只是成长这条路,从来不是一路坦途。你会遇到很多曲折,很多磨人的坎儿,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坚持的意义。”
莱奥尼达斯皱了皱眉,显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却还是认真听着。
“但无论如何,”玄霄的声音里添了几分郑重,“希望你能一个接一个地越过它们。别像……别像有些人那样,走着走着,就忘了为初为什么出发。”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怕被风卷走似的。莱奥尼达斯没听出那话里的怅惘,只是用力点头,拍着胸脯道:“放心!我莱奥尼达斯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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