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玄霄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意。
霄的意识消散的瞬间,他周身那层若隐若现的镜面光晕骤然碎裂——那是共享生命带来的镜像保护,此刻随着霄的暂时沉寂而消失了。
后心的刺痛立刻变得清晰无比,比刚才强烈了数倍,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往骨缝里钻。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镜像保护虽没了,但共享生命的残余联结仍在轻微减免着痛苦,只是这点减免在如此剧烈的创伤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玄霄扶着地面,试图撑起身体,却因剧痛再次踉跄,额角抵着冰冷的泥土。身后传来巨蛛爬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他却连回头的力气都快耗尽,只能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那只巨蛛显然久经杀戮,一击便精准贯穿了霄的心脏。
共享生命的纽带瞬间绷紧,那毁灭性的创伤以惊人的比例反噬到玄霄身上。
他虽未真的被洞穿心脏,可胸腔里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剧痛沿着血脉炸开,连呼吸都带着撕裂感。
“呃……”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像是被狂风卷着的烛火,摇摇欲坠,几乎要彻底消散。
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与胸腔里的绞痛交织在一起,让他连蜷起身子的力气都快没了。
巨蛛爬动的声响似乎已近在咫尺,玄霄却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上那摊紫色的血渍,脑海里只剩下霄消散前最后一瞬传来的、冰冷的痛感。
剧痛中,意识像沉在冰水里,混沌间,一抹温热忽然从身侧传来。
不是月光的微凉,也不是地面的冷硬,是带着呼吸温度的暖意,轻轻覆在了他颤抖的后背上。玄霄睫毛颤了颤,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截沾着泥点的白色衣袖,正小心翼翼地按住他渗血的伤口。
是谁?
他想不起来,也没力气去想。那点暖意像寒夜里的星火,微弱却执拗地驱散着刺骨的痛。
混沌中,他本能地觉得可以信任——可以暂时把这具摇摇欲坠的身体,托付给眼前这个人。
紧绷的肩线缓缓松弛,玄霄的头无意识地往那片温暖的方向偏了偏,意识在剧痛与暖意的拉扯中,渐渐沉了下去。
......
长久的沉默里,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隐约的叹息在意识边缘盘旋。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终于像潮水般退去,玄霄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刺目的日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这里已不是永夜之地,没有了那片亘古的银辉,取而代之的是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竟有些灼烫。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溪边的草地上,身下垫着柔软的干草。后背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是块浸了溪水的毛巾,正敷在伤口上,那股撕裂般的痛感已减轻了大半。
溪水潺潺的声息在耳边流淌,混杂着青草被晒热的气息,驱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玄霄转动眼珠,看到不远处的溪边,阿格莱雅正蹲在那里搓洗着什么,白底金边的衣衫在阳光下泛着干净的光泽。
“醒了?”她似乎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却弯了弯眼,“水快烧开了,先喝点热的。”
玄霄张了张嘴,喉咙还有些干涩,却先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的布条,渗着淡淡的红。他沉默片刻,声音沙哑地问:“……是你带我出来的?”
阿格莱雅闻言,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树干缩了缩,将破碎的衣衫往身前拢了拢,尽量不让更多肌肤暴露在日光下,声音细若蚊蚋:“是……是的。”
玄霄这才看清,她身上的白底金边外衫早已在先前的挣扎与奔波中撕裂大半,袖口和裙摆都成了破碎的布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是带着他突围时被树枝刮伤的。
日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那副窘迫又强撑着的模样,让玄霄心头微动。他别开视线,看向潺潺流淌的溪水,声音放轻了些:“辛苦你了。”
阿格莱雅摇摇头,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一块烤得微焦的兽肉递过来:“先垫垫肚子吧,你的脸色还是很差。”
递东西时,她的手腕微微避开他的视线,像是不想让他看到那渗血的布条。
玄霄点点头,没再多说,抬手解下肩头的黑色披风。披风边缘虽沾了些泥污,却还算完整,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他将披风递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阿格莱雅愣了一下,接过披风时指尖微颤,随即拢了拢衣襟,将自己裹进那片带着暖意的布料里。披风很长,几乎能盖住她大半截小腿,瞬间驱散了因衣衫破碎而生的窘迫。
她在溪边坐下,安静地看着玄霄。他靠在岩石上,慢慢吃着那块烤得微焦的兽肉,动作不算快,却很稳,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褪去了先前在永夜林里的紧绷与戾气。
溪水叮咚,风拂过草叶沙沙作响,日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长久的沉默里,没有了巨蛛的嘶吼与血腥,只有劫后余生的平静,像溪水流过心尖,带着淡淡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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