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叹了口气,红眸里掠过一丝疲惫:“所以,陛下,您想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呢?”
刻律德菈望着他,一只手撑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膝头,末了将手搭在自己下巴上,蓝眸微眯,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磨坊的吱呀声仿佛成了她思考时的背景音。
海瑟音立在一旁,肩膀绷得笔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没插一句话。
刻律德菈指尖从下巴移开,轻敲着高脚凳边缘,蓝眸里漾开一抹浅淡却勾人的笑意:“惩罚?倒也不必太严肃。”她起身走近玄霄,抬手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颈侧,“这样吧——往后三日,你不必守在暗处,就跟在我身边,白日替我研墨,夜里……守在床边听候差遣如何?”
海瑟音在旁蹙眉,却没出声。玄霄被她指尖的温度烫得一僵,红眸微抬,正撞进刻律德菈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眸里,分明是命令的话,偏被她说得像句亲昵的邀约,磨坊的吱呀声里,仿佛都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黏意。
玄霄红眸微松,心里暗道这惩罚似乎也不算过分。毕竟身为暗卫,往日里刻律德菈未睡时,他本就在附近守着听候差遣,白昼时随侍左右也是常事。
他默了默,刚要应声,却见刻律德菈忽然倾身靠近半步,蓝眸里的笑意深了些:“不过——”她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这次可不一样,不许离我三步远。”
玄霄一怔,这才品出点不一样的意味。往日虽近,却总有层暗卫的分寸在,这般近乎贴身的距离,倒像是刻意拆了那层界限。磨坊的吱呀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衬得这片刻的沉默有些微妙。
玄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刻律德菈见他应下,蓝眸里漾开明显的笑意,心情轻快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罢,她转头看向海瑟音,语气随意了些,“剑旗爵,不必跟着我,你自由活动吧。”
海瑟音颔首应道:“是,陛下。”紫黑的身影立在原地,目光在玄霄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几分审视,随即转向刻律德菈离开的方向,目送她消失在磨坊外的小路尽头。
磨坊里只剩下玄霄和海瑟音,吱呀的声响再次占据了听觉,空气里那层紧绷感淡了些,却又添了点说不清的滞涩。
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风车转动的吱呀声里,玄霄才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
“三天吗?”他低声自语,红眸里掠过一丝释然。这时长算不上难熬,何况恩师缇里西庇俄斯本就嘱咐过,让他在奥赫玛多多留几日。
“罢了,便这样吧。”他转身望向磨坊外,阳光透过风车叶片的缝隙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既然躲不过,按刻律德菈的意思应下来,倒也省了更多纠缠。
他习惯性地想再叹一口气,然而刚抬头,气才叹到一半,一把水蓝色、形如弓弦的剑便从颈边划过,“笃”地插进旁边的墙里,剑身还在微微嗡鸣。
玄霄猛地转头,只见海瑟音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紫黑蕾丝上的纹路。他心头一紧,惊讶地开口:“你……你干什么?”
海瑟音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脸上,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隐忍,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她抬手按在剑柄上,却没拔出来,那把水蓝色的剑就横在两人之间,像一道说不清楚的界限。
海瑟音的指尖在剑柄上用力到泛白,目光在玄霄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那把插在墙上的剑上,声音涩得像磨过砂石:“你……真打算就这样跟在陛下身边?”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压抑什么,“暗卫的本分,你比谁都清楚。可有些界限……一旦踏过去,就收不回来了。”
话里没提“感情”二字,却字字都绕着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她瞥向玄霄,见他红眸里果然掠过一丝挣扎,喉间动了动,终究还是把那句“我也是”咽了回去,只换成更冷硬的调子:“想清楚。别到时候……两边都落不得好。”
玄霄被她问得一怔,红眸里的惊讶渐渐褪去,染上几分复杂。他望着墙上那柄仍在轻颤的水蓝色长剑,又看向海瑟音泛白的指尖,喉结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我……”他张了张嘴,终究只是低低叹了口气,“这是陛下的命令。”
海瑟音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握着剑柄的手又收紧了些:“命令?”她嗤笑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那你自己的心呢?也跟着命令走?”
这话问得又急又快,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破了个口。说完,她自己倒先愣住了,连忙别开视线,耳根在阴影里悄悄泛红,声音也弱了下去:“……当我没说。”
磨坊的风车还在转,吱呀声里,两人之间的沉默比刚才更沉了些。那把插在墙上的剑,像个沉默的见证者,映着他们各自藏在心底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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