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苗的几抹新绿,在听雨轩破败的庭院中顽强地舒展着,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屈的生机。
这景象落在某些人眼中,却如同淬了毒的芒刺,扎得人坐立难安。
春桃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棠和茯苓在药田边忙碌的身影,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几株死里逃生的枸杞,仿佛是对她和她背后主子最响亮的嘲讽。
这日黄昏,暮色四合,给听雨轩染上了一层压抑的灰蓝。
苏晚棠和茯苓正蹲在药田里,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小竹签为那些新生的嫩苗松土,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点脆弱的希望。
突然,一个细弱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苏…苏常在…”
苏晚棠闻声抬头,只见白芷瘦小的身影瑟缩在门框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她双手死死绞着洗得发白的宫女服下摆,指节用力到发白,头垂得极低,似乎正经历着巨大的内心挣扎。
“白芷?”苏晚棠放下手中的竹签,语气平静无波,目光却锐利如针,“有事?”
白芷仿佛被这目光刺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她飞快地、带着惊恐瞥了一眼廊檐下正冷冷盯着她的春桃,那眼神如同被毒蛇盯住,让她浑身剧烈一颤。
她猛地闭上眼睛,又豁然睁开,声音虽然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晰,直直传入苏晚棠耳中:
“奴…奴婢该死!奴婢…奴婢那天晚上,起夜的时候…看见…看见小杜子他…他鬼鬼祟祟地蹲在您的药田边上,往…往土里撒东西!”
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奴婢…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是…是盐!雪白雪白的细盐!他…他还低声念叨…说…说是春桃姐姐吩咐的…让…让奴婢烂在肚子里…说…说这是贤妃娘娘的意思…绝…绝不能叫常在您…您在这冷僻地方…种…种出活物来!”
轰!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廊檐下的春桃,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厉到变形的嘶叫:
“白芷!你这作死的贱蹄子!你…你血口喷人!污蔑主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指着白芷,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剧烈颤抖。
白芷被这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她竟奇迹般地没有瘫软下去,反而鼓起最后一丝残存的勇气,猛地抬起头,语速飞快地对着苏晚棠方向喊道:“奴婢没有胡说!就在小杜子被送去内务府的前两天!月黑风高那晚!他…他还说…说干好了这差事…春桃姐姐有重赏…就在…就在他枕头底下压着…” 话音未落,她再也承受不住春桃那淬毒般的目光和这巨大的压力,猛地转身,像被鬼追着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听雨轩的院门,消失在暮色里。
院内死一般的沉寂。
暮色沉沉压下,只有春桃粗重的喘息声和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呜咽。
春桃惊怒交加,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猛地转向苏晚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声音尖利而急切地辩解道:“主…主子!您万不可听那贱婢胡吣!她…她定是素日里怨恨奴婢管教严厉,才…才编出这等恶毒的谎话来攀诬奴婢!奴婢对主子您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啊!怎会…”
“赤诚?忠心耿耿?” 苏晚棠缓缓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截断了春桃苍白无力的狡辩。
她一步步,稳稳地走向廊檐下的春桃,每一步都像踏在春桃的心尖上。黄昏的阴影笼罩着她半边脸颊,那双清亮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怒意和洞穿一切的锐利。
“你的忠心,” 苏晚棠在春桃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冰冷的弧度,声音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就是克扣我冬日里的炭例,让茯苓在滴水成冰的屋子里差点冻死?你的忠心,就是勾结小杜子,将这救命的药田变成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春桃,”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刃,一寸寸刮过春桃惨白的脸,“你这‘忠心’,沉甸甸的,沾着人命,浸着毒汁,我苏晚棠——消受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春桃的心上!
白芷的指证,如同最精准的匕首,彻底撕裂了她精心编织的伪装。
在苏晚棠这洞穿一切、饱含凛冽怒意的目光逼视下,春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如坠冰窟。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再也发不出任何狡辩的声音,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那强撑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囊,瞬间干瘪下去,只余下满眼的惊惶和绝望。
完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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