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人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暖阁内死寂的空气被彻底撕裂,所有目光,惊疑的、恐惧的、探究的,都如利箭般齐刷刷射向丽妃楚明玉鬓边那朵红得妖异、艳得刺目的“醉杨妃”芍药花!
贤妃齐若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具瞬间龟裂,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连唇上那点嫣红的口脂都衬得无比突兀。
她强自按捺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软肉,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和声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凄楚与难以置信的惊惶,颤声道:“苏……苏妹妹何出此言?此花……此花乃内务府暖房耗费心血精心培育的名种,供奉本宫赏玩,清清白白,何来致幻之物?丽妃妹妹性情豪烈,今日贪杯御酒,一时失手闯下大祸,妹妹心中惊惧难安,情急之下言语冲撞也是有的……苏妹妹怎能凭空臆测,将这失仪之过推给一株无辜的花草?”
她试图将话题拉回“醉酒失仪”的框架,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不解。
“是与不是,空口无凭,一验便知!”苏晚棠的声音清亮如磬,穿透了贤妃的辩解,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毫无惧色地迎上萧景珩审视的目光,朗声道:“陛下,贤妃娘娘!臣妾绝非信口雌黄!为证花草清白,更为丽妃娘娘凤体安康,查明其骤然狂乱失智之根源,恳请陛下立即宣召太医!当堂验明此花,并详查娘娘今日所有入口之食饮!若臣妾有半句虚言,甘受重罚!”
她将“凤体安康”和“查明根源”放在前面,既强调了事态严重性,也占据了为妃嫔健康着想的大义名分。
萧景珩的眼神锐利如淬了寒冰的刀锋,在贤妃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惊惶的惨白面庞上狠狠剐过,又落在丽妃因痛苦而扭曲、眼神依旧涣散迷乱的脸上。
帝王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他不再看贤妃,只沉声吐出一个字,带着金口玉言的重量:“宣!着太医院院判周康,即刻前来!验花!验食水!”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不多时,太医院院判周康(贤妃那份隐秘名单上的人)被内侍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引了进来。他一路小跑,官帽微歪,额上已布满冷汗,入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微臣……微臣周康,叩见陛下,叩见各位娘娘!”
在皇帝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周康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取下丽妃鬓边那朵惹祸的芍药。
他先是用银针探入花心与花瓣连接处,又凑近仔细嗅闻,甚至用指尖沾取了一点花瓣上可疑的、略显粘腻的汁液,放在舌尖极其轻微地尝了一下。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猩红的地毡上,晕开一小团深色。
他又详细询问了丽妃近侍,确认了她饮用的酒类(御酒“玉泉春”)和席间用过的几样点心。
周康心中叫苦不迭,如同架在火上炙烤!
他岂会不知这花有蹊跷?贤妃娘娘的暗示他心知肚明!可此刻众目睽睽,尤其是皇帝那双洞察秋毫的龙目正死死盯着他,他若敢有半分隐瞒或包庇,便是欺君之罪,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权衡利弊,他只能选择保全自身。他伏低身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禀陛下!微臣……微臣详验此花……此‘醉杨妃’芍药……其……其花瓣之上,确……确有沾染不明汁液,此汁液……气味辛烈刺鼻……观其色泽、嗅其气味、尝其微味……疑似……疑似由曼陀罗、颠茄等剧毒草植……精……精炼提取之毒汁……此物……此物有强烈致幻迷神、令人狂躁失智之效……若……若簪于鬓边,受体温熏蒸,再遇酒气热气催发……其毒挥发弥散,侵入口鼻……丽妃娘娘方才……方才狂躁失态、力不能控……恐……恐正与此毒密切相关啊陛下!” 说完,他整个人几乎虚脱,瘫软在地,不敢抬头。
真相大白!花上有剧毒!这毒花,是贤妃亲手赠与苏贵人,苏贵人又转赠给丽妃的!
满堂哗然!如同沸油入水!众妃嫔看向贤妃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后怕!
原来那温婉端庄、吃斋念佛的表象之下,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贤妃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形剧烈一晃,若非身旁心腹宫女锦瑟眼疾手快扶住,几乎就要栽倒。
她宽大衣袖下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了血痕,面上却还要竭力维持着那份摇摇欲坠的震惊与无辜。
就在这死寂与哗然交织,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贤妃赠毒花”这一爆炸性真相冲击得七零八落之际——
贤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锦瑟,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葛根特有清苦气息的醒酒汤,仿佛全然未觉殿内诡异的气氛,快步上前。
她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关切和急切,清晰地响彻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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