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回响》在戈壁滩的实景拍摄接近尾声。
楚星窈饰演的夏浅浅,在风沙中指挥设备调试的戏份刚刚结束,她摘下护目镜,脸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沙尘,嘴唇干裂,喉咙里都是沙子摩擦的粗粝感。
疲惫如同沉重的沙袋,压得她只想立刻回到酒店,把自己埋进热水里。
“星窈,辛苦了!”
陆擎温和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传来。他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喝点水润润。晚上有个小聚会,我让助理简单安排了一下,算是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也介绍几位刚到的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他口中的“朋友”,是几位业内颇有分量的导演和制片人,其中一位正是以制作现实题材见长、手握多个冲奖项目的资深制片人王崇。陆擎的语气自然,带着前辈提携后辈的善意,让人难以拒绝。
楚星窈看着陆擎温和笑容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心底那根警惕的弦微微绷紧。这段时间陆擎润物无声的关怀和若有似无的亲近,她并非毫无察觉。她能感觉到那张名为“体贴”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但此刻,他搬出“介绍资源”和“犒劳团队”的名义,于公于私,她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
“谢谢陆哥,”楚星窈接过水,声音带着沙哑,“我有点累,可能……”
“别扫兴嘛星窈,”陆擎笑着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目光扫过她疲惫的脸,“王制片他们难得来一趟,机会难得。就简单吃个饭,聊聊天,不会太久。就当……放松一下?嗯?”
楚星窈捏紧了手中的水瓶,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掌心。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在陆擎温和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咽了回去。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聚会地点选在影视基地附近唯一一家像样的酒店顶楼餐厅。
环境确实比戈壁滩的盒饭强百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入黑暗的戈壁轮廓,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长条餐桌铺着雪白桌布,水晶吊灯折射着柔和的光。
陆擎显然是精心安排过的。他坐在主位,谈笑风生,掌控着全场节奏。楚星窈被安排在他右手边,王制片等几位“贵客”则分坐两侧。
席间的话题天南海北,从电影市场走向聊到国际电影节风向,陆擎总能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楚星窈,言语间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星窈在《深空》里的表现,绝对有冲击明年金凤奖的实力。”
陆擎微笑着向王制片举杯,眼神却落在楚星窈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王老师,您的《敦煌的女儿》,女地质学家的角色,我看就很适合星窈这种气质。”
王制片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闻言笑着点头:“陆影帝眼光毒辣,楚小姐的戏我也看过,确实灵气十足。来,楚小姐,我敬你一杯,期待以后有机会合作!”
他率先举起了酒杯。
“谢谢王老师。”
楚星窈只得端起面前的高脚杯,里面是陆擎提前让侍者倒好的红酒。她酒量不算差,但连日戈壁拍摄的疲惫,加上空腹,让她对这杯酒有些发怵。
“王老师敬酒,可得喝满。”
陆擎适时地在旁边温和地提醒,带着鼓励的笑意,“这可是王制片第一次主动邀约合作,诚意满满啊。”
楚星窈骑虎难下,只得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有了王制片开头,席间的敬酒便如同打开了闸门。
另一位导演借着未来合作的名目,一杯接一杯地敬向楚星窈。陆擎始终微笑着坐在一旁,适时地帮她添酒,言语间满是维护和引导:“星窈,张导可是拍文艺片的大拿,他的酒你得喝。”
“李制片手上项目多,以后少不了合作机会……”
楚星窈努力保持着清醒和礼貌,每一次举杯都带着警惕,她能感觉到陆擎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微醺泛红的脸颊和略显迟缓的动作上流连。
红酒的后劲混合着疲惫,像温吞的水,一点点淹没她的意识。眼前的灯光开始晃动,陆擎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感。
“我……我去下洗手间。”她趁着间隙,扶着桌沿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
“小心点。”
陆擎立刻起身,极其自然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动作体贴,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楚星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须后水气息混合着红酒味,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包围圈。
“我陪你去吧。”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不用!”
楚星窈猛地抽回手臂,力道之大让陆擎都微微一愣。她强撑着眩晕感,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醒,“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不再看陆擎,快步朝着餐厅角落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明。楚星窈看着镜子里眼神迷离的自己,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委屈猛地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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