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窈靠在摇高的病床上,脸色比昨天更差了些,像蒙了层灰。
眼下的青黑浓得化不开,嘴唇干得起皮,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陷在枕头堆里,只有那双眼睛,还固执地睁着,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追随着旁边婴儿提篮里的动静。
提篮里的小家伙今天有点蔫。
不像前几天那样吃饱了就精神十足地“啊哦”,也没了挥舞小拳头的力气。他睡得很沉,小小的眉头却微微蹙着,呼吸声有点重,小鼻翼随着呼吸快速翕动,发出细微的“呼哧呼哧”声。
偶尔难受地扭动一下小身体,小嘴撇着,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带着委屈腔调的哼唧。
禹星野没坐椅子。他直接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提篮,离得极近。那本厚厚的《新生儿护理百科全书》摊开在他屈起的膝头,翻到了“新生儿常见不适症状及初步处理”那一章。
他没看,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提篮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的眉头锁得死紧,眉心那道竖纹深得像是刀刻出来的。
薄唇抿成了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搁在书页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
空气里那股细微的、不太顺畅的呼吸声,像无形的丝线,一圈圈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楚星窈的目光从宝宝身上艰难地移到禹星野紧绷的侧影上。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色胡茬,看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浓重的阴影。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得像游丝:“……是不是……有点热?”
禹星野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回过神。他迅速抬起手,手背悬在宝宝额头寸许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才极其轻柔地贴了上去。
手背传来的触感温热,甚至……有点烫?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他强撑的镇定。他几乎是触电般缩回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盘坐太久而晃了一下,但他毫不在意,大步冲到墙角柜子边,拉开抽屉,在里面一阵急促的翻找。
哗啦作响的声音里,他抽出了一个崭新的、还没拆封的电子额温枪盒子。
他撕开包装的动作近乎粗暴,塑料膜发出刺耳的嘶啦声。他拿出那个小巧的白色仪器,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笨拙地抠开电池盖,装上附带的纽扣电池。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他滚烫的掌心。
他拿着额温枪,几步冲回提篮边,单膝跪地,俯下身。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精密的操作,将额温枪的探头极其小心地、对准了宝宝细嫩光洁的额头。
“滴——”
一声短促的电子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格外刺耳。
禹星野死死地盯着小小的液晶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额角的汗珠无声地滚落。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跳动着,最终定格。
37.8℃。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禹星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楚星窈,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哑和紧绷:“……37度8。”
楚星窈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她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发烧了?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 她看着提篮里宝宝微蹙的眉头和不顺畅的呼吸,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胸口那两团沉甸甸的东西也跟着狠狠一坠,尖锐的闷痛让她眼前发黑。
“叫护士!”楚星窈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我去!”禹星野的声音比她更沉,更急。他几乎是弹了起来,转身就冲向墙上的呼叫铃,手指用力地、近乎砸下去般按响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急促的铃声尖锐地撕破了病房的死寂。
很快,值班护士推门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怎么了?”
“宝宝发烧!37度8!”禹星野的声音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手指着提篮,“呼吸声很重!”
护士立刻上前。她先是俯下身,仔细听了听宝宝的呼吸音,又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宝宝的额头和脖颈,眉头微微蹙起。她拿出自己的水银体温计,甩了甩,动作轻柔地夹在宝宝腋下。
“别急,先量个体温看看。”护士的声音温和,试图安抚,“可能是环境变化或者穿盖多了点,观察一下。”
等待的五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病房里只剩下宝宝难受的、细微的哼唧声,和楚星窈带着哭腔的喘息。禹星野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提篮和病床之间狭窄的空隙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每一次转身都带着一股压抑的风。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护士手中的体温计上,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烧穿。
终于,护士取出体温计,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
“37度9。”护士报出数字,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是有点低热。呼吸音是有点粗,听着像有痰。”她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楚星窈和浑身散发着骇人低气压的禹星野,“我通知值班医生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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