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影基地的冬天是典型的南方湿冷天气,不管你穿多厚的衣服,寒气都会穿越衣物专往人骨头缝里钻。下午四点多,天光已经昏沉沉地压下来,云团堆积在仿古宫殿的飞檐斗拱之上,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萧条感。
几个巨大的鼓风机在空旷的“御花园”里呼呼作响,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制造着剧本里要求的“凄风苦雨”。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廉价发胶、汗味和盒饭油渍混合的、只属于底层片场特有的气息。
楚星窈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棉絮结团的旧军大衣,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她刚结束一场“背景板”拍摄——穿着薄得透风的粗布宫女服,在主演身后跪了整整三个小时,扮演一尊没有台词、甚至看不清脸的“人形道具”。此刻,刺骨的寒意正顺着僵硬的膝盖和脚底板,丝丝缕缕地往上爬,冻得她牙齿都在微微打颤。胃里更是空空荡荡,唱了一下午的“空城计”,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火烧火燎。
片场角落那个用铁皮和塑料布搭起来的简易小卖部,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成了片场唯一散发着暖意和诱惑的事物。尤其是那台油腻腻的老式烤肠机,烤肠滋滋冒着油花,在滚轴上慢悠悠地转动着,焦黄油亮,浓郁的、带着烟火气的肉香霸道地穿透寒冷的空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香味对饥寒交迫的楚星窈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军大衣的口袋,指尖触碰到几张薄薄的纸钞——那是她今天刚拿到手的群演日结工资,一百块。她紧紧攥着这沓钱,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内心天人交战。
买?一根烤肠五块钱,能顶一顿晚饭的热量,那焦脆的肠衣,爆汁的肉肉……光是想想,口水就不自觉地往外分泌。
不买?这一百块是她接下来几天的饭钱和交通费,她租的地下室床位还没交这个月的租金……胃部的绞痛和理智的拉扯让她僵在离烤肠机三步远的地方,像被施了定身咒,眼巴巴地盯着那几根旋转着的。
油光锃亮的烤肠,仿佛要用意念让它们自己飞进嘴里。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烤肠内部油脂被高温逼出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喂,小宫女。”一个清朗的男声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响起,打破了楚星窈专注的“意念进食”,“你再这么盯下去,老板这烤肠机怕是要被你看出个洞,里面的肠子也快羞愧得自燃了。”
楚星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得有些耀眼的脸。一身阿哥打扮,看来是别的剧组里的演员,楚星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宫女服,突然她行了一礼:“爷吉祥。”
禹星野一愣,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心里多了分喜欢,他是肚子饿跑出来买吃的,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妙人,不由得咧嘴一笑:“起吧。”
楚星窈认得他,横影基地这个月就两个剧组,一个是她的,另一个就是禹星野待的剧组。楚星窈缓缓起身,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禹星野也就25岁上下,身形颀长挺拔,得有186公分吧,又高又帅,他身上每个点都戳中她对于理想型的点。
完美契合!
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眼睛,瞳仁漆黑,眼尾微微上扬,眼波流转间,像是揉碎了星芒洒在里面,亮得惊人。他身后半步远,跟着一个穿着厚实羽绒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显然是助理。
禹星野,大概整个基地没人不认识他,去年一部现象级古装偶像剧的男五号,凭借一个深情不羁的贵公子角色横空出世,一夜之间红透半边天,直接拿下了年底好几个重磅颁奖礼的最佳新人王。
媒体用“天降紫微星”、“颜值天花板”来形容他,粉丝更是狂热。但此刻,这位新鲜出炉的顶流,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充斥着群演和廉价盒饭味道的小卖部,带着一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光环和……贵气。
楚星窈的脸颊瞬间腾起一股热气,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下意识地想把手里攥着的十块钱(她刚才挣扎着只抽出了一张最小的面额)塞回口袋,动作却因为慌乱显得笨拙无比。
禹星野的目光在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看她紧攥着十块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没再看楚星窈,而是直接转向小卖部窗口。
“老板,给这位……”他顿了顿,似乎才想起不知道怎么称呼,“给这位小宫女同志续上。管够。”
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羽绒服口袋里夹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漫不经心地敲在油腻的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好嘞!禹少大气!”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动作麻利地抽出两根烤得最透、油光最亮的烤肠,利索地用纸袋包好,越过窗口,直接塞到了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楚星窈手里。
烤肠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纸张熨贴在楚星窈冰冷的掌心,那沉甸甸的、滚烫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浓郁的肉香更加肆无忌惮地钻进鼻腔,胃部立刻发出一阵更响亮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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