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自卑 第7章 皇后的训斥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号，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冰瀑，挟裹着万钧雷霆之势，狠狠砸碎了这短暂而脆弱的救赎幻象！那声音穿透呼啸的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冻结了净军房内所有的空气。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炭火跳跃的光芒，映照在所有人骤然失色的脸上，将那惊骇欲绝的神情勾勒得如同鬼魅。太医的手猛地一抖，金针脱手掉落在污秽的地面。药童们连呼吸都彻底停滞。李德全等人抖得更加厉害，额头几乎要嵌进泥土里。

一种庞大、冰冷、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寒铁，瞬间笼罩了这个污秽的角落。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木桶里沈玠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带着血沫的喘息，在死寂中尖锐地回荡。

宜阳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破院门外，风雪被一股肃杀的力量排开。两队身着深紫色宫装的太监宫女垂首肃立，如同两排沉默的石俑，手中的拂尘纹丝不动。一架明黄色的凤舆稳稳停在风雪中，舆帘已被一只戴着赤金点翠护甲、保养得不见一丝瑕疵的手猛地掀开！

大梁皇后端坐舆中。繁复庄重的明黄凤袍上，金线绣制的百鸟朝凤图在雪光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九尾凤冠低垂的珠玉流苏后，那双凤眸穿透风雪，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直直地、毫无温度地钉在了炭火旁、水桶边——那个小小的、她的女儿身上！

那目光，威严、震怒、失望，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属于母亲的惊悸。她精心呵护、如珠如宝的幼女，此刻竟站在比猪圈更污秽的地方，守着半桶血水，守着里面一个赤身露体、散发着冲天恶臭、眼看就要咽气的下贱阉奴！这景象，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带着凛冽的风雪，狠狠抽在皇后母仪天下的尊严之上！

“阳儿！”皇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冰冷质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风雪，砸在每个人心头，寒意彻骨，“你，给本宫过来。”

这声音如同无形的冰冷绳索，勒住了宜阳的脖颈。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硬，脚步如同灌了沉重的铅块，艰难地、一步步地挪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凤舆。她不敢抬头去看母后的眼睛，小小的脑袋深深垂着，火狐裘的领口也掩不住她苍白如雪的小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当宜阳终于磨蹭到凤舆前几步远时，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太监立刻尖声喝道：“殿下！还不快跪下！”

宜阳浑身一抖，小小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积雪的寒意瞬间透过了她单薄的裙裤，刺入骨髓。

皇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刮过女儿沾着泥污和泪痕的小脸，扫过她火狐裘下摆沾染的污渍，最终落回那桶浑浊的血水和里面模糊的身影上。极致的嫌恶之色在她眼底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怒火取代。

“堂堂大梁公主，金枝玉叶之躯！”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如同冰雹砸落，在这死寂的污秽之地激起令人心胆俱裂的回响，“竟自甘堕落，流连于这等腌臜污秽之所！守着这比蛆虫更下贱的阉奴！成何体统！你把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把本宫平日的教诲，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沉重的冰锤，狠狠砸在宜阳心上。她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雪地里剧烈地瑟缩着，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母…母后…”宜阳猛地抬起头，小脸上布满泪痕，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丝不顾一切的倔强，“他…他要死了！阳儿…阳儿不能见死不救！他…他好痛…”

“住口！”皇后厉声打断，凤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将那污秽的木桶彻底焚毁，“痛？这等污秽之人，生来便是贱命！死不足惜！他的命，连本宫宫里一只雀鸟都不如！值得你堂堂公主屈尊降贵，沾染这一身秽气？！”她越说越怒，护甲猛地指向木桶方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看看他！看看那身烂疮！闻闻这冲天恶臭！看看这比粪坑更污秽的地方！你竟敢…竟敢让这污秽之气冲撞了你的凤体！若因此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症，你让母后…让母后如何自处？！”最后一句，那声音里除了滔天的愤怒，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哽咽，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冻结一切的冰冷覆盖。

“立刻跟本宫回宫！”皇后不容置疑地命令，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踏足这等地方半步！更不许你再与此等下贱阉奴有半分牵扯！否则，休怪母后动用宫规！”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扫过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李德全等人，声音如同判官落笔，决定了蝼蚁的生死：“至于这秽物——拖下去！杖毙！清理干净！本宫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污了宫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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