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原本就压抑沉闷的马车车厢。箭矢钉入木板的“夺夺”声、车外骤然爆发的金铁交鸣与惨叫声,交织成一曲猝不及防的死亡乐章。
宜阳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并非源于自身安危,而是全部系于身下之人的生死存亡!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沈玠更紧地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对着不断有冷箭射入的车壁,形成一个脆弱的保护屏障。
“殿下!危险!不……您……”沈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她毫不犹豫的保护姿态惊得魂飞魄散!胸口的剧痛在极致的恐慌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嘶哑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扎,想要推开她,想要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哪怕他此刻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困难无比!他宁愿自己被万箭穿心,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因他而涉险!
然而,他的挣扎微弱得如同蚍蜉撼树。宜阳感受到他的动作,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他箍得更紧,声音因紧张而尖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闭嘴!不许动!趴好!”
她的目光急速扫视着不断震颤的车厢壁,耳边是车外激烈的厮杀声和不时中箭倒地的闷响。大脑飞速运转,是谁?究竟是谁派来的刺客?目标是她?还是沈玠?
是那些被他扳倒的朝中残余势力不甘心,欲除他而后快?还是……京中那几位对她与沈玠关系早有微词、甚至视沈玠为眼中钉的皇兄?父皇病重……是否与此有关?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带来一阵冰寒彻骨的惊悸。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匹因受惊而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猛地扬起前蹄,随即疯狂地向前冲去!
“吁——!控制住马!”车外传来侍卫惊慌的吼声。
但已经晚了。受惊的马匹根本不受控制,拖着马车疯狂地颠簸前行!车厢剧烈地摇晃、倾斜,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啊!”宜阳惊呼一声,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狠狠撞去!她死死抱着沈玠,生怕他被甩出去,自己的右臂却“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臂瞬间传来,让她眼前发黑,忍不住痛哼出声,额头上立刻沁出冷汗。
“殿下!!!”沈玠清晰地听到了那声沉重的撞击和她压抑的痛呼,目眦欲裂!他能感觉到护着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能想象到她为了护住他而承受了什么!
(殿下受伤了!因为护着我受伤了!)
无尽的绝望和滔天的自我憎恨如同毒藤般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比伤口撕裂更甚的痛苦席卷了他!他恨!恨自己这具破败无用、只能拖累她的身体!恨自己为何还活着,为何要让她陷入如此险境!若他死了,殿下或许就不会遭遇这些……
(无用!废物!罪该万死!)
他猩红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连抬手查看她伤势的能力都没有,这种极致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剧烈的颠簸同样无情地折磨着沈玠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每一次震动都毫不留情地冲击着他的伤口,原本在太医精心护理下稍有起色的伤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再次从绷带下渗出。
生理上的剧痛和心理上巨大的煎熬,让他气息更加微弱,意识开始模糊,唯有那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宜阳苍白汗湿的侧脸,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愧疚和自我毁灭式的哀恸。
车外的厮杀并未因马匹受惊而停止,反而更加激烈。箭矢破空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宜阳带来的侍卫虽然精锐,但显然袭击者是有备而来,且人数似乎更多!
混乱中,一个阴冷尖锐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车厢:
“交出阉贼沈玠!可饶宜阳公主不死!”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宜阳和沈玠的耳中!
目标果然是沈玠!是来灭口的!
宜阳的心中瞬间被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填满!而沈玠的眼中则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惨然和更深沉的绝望。看,他就是个灾祸,只会给殿下带来灾难和危险……对方甚至用他的命来交换殿下的安全……
(交给他们……殿下就能安全了……) (这才是……我该有的……结局……)
一丝灰败的、近乎认命的念头刚刚在他心底浮现。
“妄想!”
宜阳冰冷彻骨、却带着无比铿锵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不仅打断了车外刺客的叫嚣,更是狠狠击碎了沈玠那瞬间的灰暗念头!
她甚至不顾手臂的剧痛,猛地直起一些身子,对着车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皇家公主不容亵渎的凛然傲气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护短:
“尔等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动本宫的人?!”
“沈玠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想要他的命,先踏过本宫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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