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失控事件后的几天,工作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深度连接实验无限期暂停,江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那次意外数据的分析和设备修复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审慎的氛围,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次惊扰那沉睡中的未知力量。
洛薇薇在家中休息了一整天。身体的疲惫感很快消退,但精神层面那种被庞大信息流冲刷后的异样感,以及……被江屿紧紧护在怀里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残留。她能清晰地回忆起他胸膛传来的心跳,他手臂的力量,以及他眼中那片失控情绪褪去后、深不见底的专注。这些画面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让她的心绪难以完全平静。
她依旧每天会去工作室,带着精心准备的餐点或提神的茶饮。她不再参与核心实验,而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或者帮忙整理一些非核心的数据资料。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陪伴与支持。
江屿对此没有多言,只是在她到来时,会短暂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接过她带来的东西,低声道谢。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一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从那次冲击中完全恢复。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多,但一种基于共同经历危险而产生的、更深层次的默契,在沉默中悄然流淌。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洛薇薇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翻阅着一本关于古代符号学的书籍,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玉珏的线索。江屿则在主控台前,修复着一台受损的频谱分析仪。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和工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修复进度如何?”洛薇薇放下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轻声问道。
江屿没有回头,专注于手中的精密操作:“核心元件烧毁了,替换件需要定制,至少还需要三天。”
“不急,安全第一。”洛薇薇站起身,走到小厨房区,准备泡茶。水烧开的咕嘟声打破了寂静。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洛薇薇放下水壶,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顾言之。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质食盒,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润笑意。
“薇薇,”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洛薇薇身上,迅速扫过她的气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越过她看向室内的江屿,“江博士。听闻前几日的研究似乎遇到了一些……波折,特地带了些安神的茶点过来看看。”
他的消息很灵通。洛薇薇侧身让他进来:“顾先生有心了。”
江屿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过身,对顾言之点了点头,表情是一贯的平静,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顾先生。”
顾言之将食盒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工作室里尚未完全修复的设备和明显沉寂的氛围,最后落在那块被妥善安置在金属桌上的玉珏上,若有所思。
“看来,这次的‘波折’不小。”他语气平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实验过程中出现未预料的能量波动,目前正在评估和调整方案。”江屿的回答官方而简洁,带着明显的界限感。
顾言之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防备,转而看向洛薇薇:“薇薇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想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这类古物,有时确实会有些……脾气,需要更多的耐心去理解和顺应,而非强行催动。”
他的话意有所指,既是对洛薇薇的关心,也暗含了对江屿之前激进实验方式的委婉批评。
洛薇薇能感觉到身旁江屿的气场微微冷凝了些。她适时地接过话头,化解微妙的氛围:“谢谢顾先生关心,我们都还好。这次确实让我们意识到,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做工精致的点心和一小罐茶叶,“茶点很漂亮,谢谢。”
顾言之的注意力被拉回,温和地对洛薇薇说:“你喜欢就好。这茶叶是特制的,宁心安神,适合现在饮用。”
江屿看着顾言之对洛薇薇自然流露的关切,看着洛薇薇从容应对的样子,心中那根名为“顾言之”的刺,似乎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沉默地走回主控台,重新拿起工具,但专注力显然已被分散。
顾言之没有久留,又寒暄了几句,便礼貌地告辞离开。
他走后,工作室里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空气中似乎残留着顾言之带来的、属于另一个认知体系的气息,以及那无声的、关于探索方式的分歧。
洛薇薇将泡好的茶端给江屿。他接过,道了声谢,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的方法,未必总是对的。”
洛薇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顾言之那套更偏向直觉和顺应的方法论。她看着江屿紧绷的侧脸,心中了然。他是在扞卫他自己的道路,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宣示?
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顾言之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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