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星空仿佛具有某种涤荡心灵的力量。回程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但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疏离或工作式的沉默。一种微妙的、共享过震撼美景后的宁静与融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洛薇薇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被夜色笼罩的郊野风景,嘴角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浅淡而真实的弧度。她能感觉到身旁江屿专注开车时平稳的气息,也能回想起刚才在星空下,他眼中那片倒映着银河的深邃。那短暂的、毫无遮挡的对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
江屿的内心同样不平静。他习惯于在可控的环境和清晰的逻辑中寻找答案,而今晚的星空,那种超越人力、纯粹自然的宏大与壮美,带给他的是一种认知上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慰藉。
它似乎无声地印证了洛薇薇那个关于“内在需要共鸣”的说法。有些存在,有些规律,或许本就无需彻底“破解”,只需怀着敬畏去“感受”和“连接”。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被熟悉的灯火取代。快到洛薇薇公寓楼下时,江屿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到了。”他停下引擎,声音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清晰。
洛薇薇从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柔和光影。“谢谢,”她解开安全带,语气轻快,“今晚的星星很美,开车也辛苦了。”
她伸手去开车门,动作却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没有立刻下去。
江屿看着她停留在车门开关上的手,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她纤细的手指和腕间一抹精致的镯子轮廓。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一个与他平时快速决断风格不符的犹豫。
就在洛薇薇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只是简单道别时,他却开口了,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下次……如果你有空,或许可以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
这个邀请来得有些突然,完全不符合江屿一贯只围绕工作和研究展开对话的模式。洛薇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真正愉悦的笑意从她眼底漾开,点亮了整个面庞。
“什么样的音乐会?”她饶有兴致地问,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太喧闹的那种。”江屿回答,目光落在方向盘上,似乎在组织语言,“偏向古典或氛围音乐。可能会……有助于思考。”
他最后还是给自己的邀请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与工作相关的理由,但这份笨拙的掩饰,在洛薇薇看来却比他任何严谨的数据分析都要可爱。
“听起来不错。”洛薇薇终于推开车门,夜风涌入车内,带着微凉的清新。她站在车外,弯下腰,透过车窗对他笑道,“那我等你消息。”
“好。”江屿点了点头。
看着洛薇薇转身走向公寓大门,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江屿才重新启动车子。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车内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香气,与窗外城市的夜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他抬头,透过天窗只能看到被城市灯火映照成暗红色的夜空,早已不见山顶那片璀璨星河。但那份浩瀚与宁静的感觉,以及发出那个未尽邀约时,心底那丝陌生的、带着些许不确定却又隐隐期待的悸动,却清晰地留存了下来。
晨光尚未显现,城市依旧在夜色中沉睡。而某些悄然滋生的东西,仿佛也在这静谧的黎明前,等待着破晓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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