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医圣朱橚 第15章 棡探虚实，山雨欲来

三皇子朱棡的独自到访，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游入了静思斋，其带来的压迫感远胜于其兄朱樉那日的粗暴直接。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少年兄长的温和笑容，语气关切，将食盒递给宫人，言明是江南进贡的上好藕粉，最宜病后调养。

马皇后闻讯再次赶来，见是朱棡一人，且言行得体，稍稍放心，陪坐了片刻，便因宫务繁忙起身离去，只叮嘱朱棡莫要久扰弟弟休息。云奇姑姑则留在轩馆内，看似伺候，实则也存了几分看顾之意。

朱棡含笑应下，目送母后离开后，便坐在朱橚榻前，拿起食盒中的藕粉，亲自用温水调了一小碗，动作优雅从容。

“五弟，来，尝尝三哥给你调的藕粉，甜而不腻，最是养人。”他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朱橚嘴边，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朱橚心中警铃大作。朱棡此举，绝非单纯示好。他极力维持着婴儿的懵懂，配合地张开嘴，吃下那勺藕粉。口感细腻滑润，带着淡淡的清甜，确实是上品。

“好吃吗？”朱棡笑着问，又舀起一勺，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垂手侍立在远处的平安，“说起来，五弟你身边能人倒是不少。刘院使医术高明，连这小药童也如此得用，听闻炮制药材很有一手，连二哥那日都好奇得很呢。”

话题果然引到了平安身上！朱橚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咿呀着去抓勺子，仿佛只对吃的感兴趣。

朱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轩馆内的人都隐约听到：“说来也巧，前几日我宫里一个小太监也病了，太医院派了个小医徒来看，笨手笨脚的，开的药吃了也不见好。要是也能有个像平安这样伶俐的药童在身边伺候，想必能好得快些。”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平安，语气依旧温和，“平安，你可愿意来我宫里当差？总比终日在此只伺候五弟一人煎药要有些前程。”

这话听起来像是赏识和挖角，但其用心却极为险恶！一旦平安应下或表现出丝毫犹豫，立刻坐实其“攀附”之心，之前朱樉的质疑便有了由头；若直接拒绝，则是不给皇子面子，同样会惹来麻烦。更深处，这或许是一种试探，试探平安与朱橚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某种超乎寻常的主仆羁绊。

平安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三殿下抬爱，奴婢万万不敢！奴婢愚钝，只会按方煎药，能伺候五殿下已是天大的福分，岂敢奢望其他？求三殿下恕罪！”他将头磕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云奇姑姑微微皱眉，觉得朱棡此言有些逾越，但碍于皇子身份，并未立刻出声。

朱橚知道必须再次由自己来打破僵局。他忽然将刚吃进嘴里的藕粉“噗”地一声吐了出来，小脸皱成一团，哇哇大哭起来，小手胡乱挥舞，打翻了朱棡手中的藕粉碗。

瓷碗摔碎在地，藕粉溅了朱棩一身。

“哎呀！”云奇和乳母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收拾。

朱棡的温和面具瞬间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和厌恶，但很快被他压下，换上关切的表情：“五弟这是怎么了？可是不合口味？还是哪里不舒服？”

朱橚只是哭闹不休，小手不是指向摔碎的碗，而是指向窗外，嘴里再次含糊地喊着：“苦……怕……黑……”

他又开始重复“受惊”时的呓语！

云奇连忙哄劝：“殿下不哭，定是又想起那日的不快了。三殿下，您看这……”她为难地看向朱棡。

朱棡看着哭闹不止的朱橚，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平安，再瞥了一眼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终究无法从一个婴儿的哭闹中确认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无妨，定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又惹弟弟想起了那日二哥的莽撞。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这藕粉既不合口，便罢了吧。”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意味深长地看了平安一眼：“好好伺候五弟。”又对云奇笑了笑，“有劳姑姑费心。”

说罢，他便带着贴身太监转身离去，背影依旧从容，但那脚步却比来时略显急促。

一场危机，再次被朱橚以近乎无赖的哭闹方式化解。

但朱橚的心却沉了下去。朱棡的试探虽然被挡回，但其表现出来的心思缜密和隐忍狠辣，远非朱樉可比。他显然已经起了疑心，并且不会轻易放弃。未来的麻烦，只怕不会少。

平安瘫跪在地上，许久才在云奇的示意下颤抖着起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三皇子盯上了。

经此一事，静思斋内的气氛更加凝滞。云奇姑姑显然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对平安的态度多了几分疏离和警惕。

朱橚知道，必须尽快让平安具备自保甚至反击的能力，否则下一次，未必还能如此幸运。

是夜，万籁俱寂。

平安再次冒险潜入了静思斋。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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