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歌者那蕴含着无尽生机与悲悯的乳白色光流渐渐散去,如同温暖的潮水退却,留下的却并非空虚,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灵魂的滋养与平和。医疗舱内,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充满希望的活力。
林烬躺在维生舱中,感受前所未有地清晰。
那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几乎将他意识碾碎的剧痛和冰冷,第一次真正地、大幅度地消退了下去。并非消失,而是被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中和、抚平。虚空歌者的馈赠,远不止治愈创伤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生命本源层面的洗礼与补充。
他沉重无比的眼睑不再如同焊死,能够轻松地睁开。视线清晰,映入了医疗舱内熟悉的景象,以及站在舱旁,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泪水的苏萤(的身体),还有一旁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明心道人和石坚。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清晰地“内视”自身。
右眼深处那一片死寂的灰暗能量依旧浩瀚无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毁灭气息,但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攻击性和躁动不安。歌者的力量似乎在其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温和的“薄膜”,极大地抑制了它的活性,使其变得“迟钝”而“沉重”。右脸的晶化依旧存在,但那灰白色的冰冷质感中,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润泽感,不再那般绝对的死寂。
而左眼深处那一点星火,则彻底摆脱了即将熄灭的黯淡,稳定而有力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蓬勃的生机之光。这光芒自主地流转全身,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魂魄,甚至隐隐地与右眼的死寂能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般的对峙平衡。
一种虚弱,却无比清醒的平衡。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乏力,却不再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他甚至能微微转过头,看向旁边医疗床上苏萤那依旧苍白却重新焕发出一丝生机的脸庞,以及那萦绕在她周围、通过光蕈网络变得凝实明亮的真灵光晕。
“…苏萤…姐…”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破碎不堪,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清晰,“你…”
“我没事…”苏萤(的身体自然无法回答,但那网络中的真灵光晕却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欣慰与安抚的意念),守在旁边的明心道人连忙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孩子,你感觉如何?歌者之力…”
“我…很好…”林烬缓缓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不再伴随剧痛的呼吸,“从未这么好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明心道人和石坚身上,那双异色的眼瞳中,痛苦与迷茫渐渐被一种沉重的了然所取代,“…我睡了很久…发生了很多事…我都…知道了…”
通过光蕈网络和残存的意识连接,在他昏迷期间发生的种种,那些牺牲、挣扎、背叛与抉择,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不再是以往那种破碎撕裂的痛苦碎片,而是连贯而清晰的记忆画卷。
父亲、母亲、姐姐、裂天猿王、狐妖祭司、凌翼、星骸族…一个个身影,一场场牺牲,无比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悲伤依旧刻骨,却不再是无力的崩溃,而是化作了沉甸甸的责任与…决意。
他知道了自己为何而醒来,为何而存在。
“能源…方舟…”他看向明心道人,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明心道人立刻将方舟目前的状况简要告知:资源依旧匮乏,舰体损伤严重,但能源系统因时之砂和歌者之力的余韵暂时稳定,最大的危机是歌者最后的警告——那未知的、即将循迹而来的恐怖“它们”。
林烬沉默地听着,目光沉静。他缓缓抬起那只略微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手,凝视着掌心。心念微动,左眼的星火随之闪烁,一缕温暖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带着歌者馈赠的气息)萦绕在指尖;紧接着,他极其谨慎地引动右眼,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暗死寂能量艰难地渗出,与那乳白光芒相互缠绕、排斥,却又在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歌者的遗留影响)约束下,勉强维持着共处。
一种极其初步的、极其脆弱的引导,而非被动的承受或狂暴的冲突。
“…它们…是因我而来…”林烬看着手中那两股纠缠的能量,声音低沉而肯定,“我的力量…苏醒…吸引了它们…”
“这不是你的错…”石坚开口道。
“我知道。”林烬打断了他,眼神中没有自责,只有冷静到极点的分析,“但这是事实。逃避…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舰体,望向那无尽深空:“歌者警告…‘它们’即将苏醒…循声而来…我们时间不多。”
他看向明心道人和石坚,那双异色的瞳孔中,燃烧起一种混合着悲伤、责任与不容置疑坚定的火焰:
“告诉我…我现在…能做什么?” “方舟需要动力…需要防御…需要…活下去。” “告诉我…该如何…使用这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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