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1970 第30章 琥珀色茶汤

傍晚的一声惊雷，被强劲的下河风吹的不知了踪影。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天地浸染得深沉而静谧。万籁俱寂，唯有轻柔的晚风拂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大地在沉睡中均匀的呼吸。

洛夏和父亲并肩坐在四十八间下方的土坡上，身下的干草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微光，带来些许暖意。他们微微后仰，目光投向浩瀚无垠的星空，繁星点点，宛如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璀璨宝石，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在他们眼前，辅拦工厂的全景一览无余。工厂内，零星的灯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沉睡巨人眼中偶尔闪烁的微光。厂房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实而厚重，仿佛在诉说着白天的忙碌与喧嚣。

远处，工厂堤坝外的红河水奔腾不息，犹如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裹挟着无尽的力量，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河水拍打着堤坝，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声响，与夜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一首永不停歇的生命赞歌。在月光的映照下，江面波光粼粼，泛起细碎的银光，宛如撒落人间的银河，如梦如幻。

洛夏和父亲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言语，却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美好。他们仿佛与这夜色、这星空、这江水融为一体，成为了这幅绝美画卷中的一部分。

“咳咳…”洛川干咳两声，算是父女俩谈话的开场白。“夏夏，有什么想和爸说的。”

洛夏仰起小脸，弯弯的眼睛像浸着蜜，银铃般的笑声溢出嘴角。她歪着头，乌黑的小辫子随之晃动：“爸，你饿吗？”

洛川喉头滚动了一下，先是下意识地点头，又迅速摇头。晚上吃的饭早化作虚浮的暖意。可这些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惯了，肠胃似乎也麻木了，“饿”这个字，早成了生活里不值一提的注脚。

“夏夏是不是饿了？”洛川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他摸索着掏了掏褪色的工装裤口袋里，两颗裹着糖纸的水果糖，他是特意给夏夏带来的。

洛夏望着父亲年轻却显粗糙的手，鼻尖忽然发酸。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可爱得紧，那些藏在补丁里的疼爱，那些深夜里偷偷咽下的叹息，此刻都化作胸腔里滚烫的暖流。她狡黠地背过手，指尖灵巧地翻动，再转过来时，掌心已多出一个鼓囊囊的透明塑料袋。

“爸给你吃！”洛夏把塑料袋塞进父亲掌心。

洛川的指尖刚触到塑料袋，还有淡淡的余温，一股温热的香气就钻进鼻腔。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清塑料里红亮紧实的块状物，喉结剧烈滚动：“这是什么，夏夏哪里来的？”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粗糙的手指捏着塑料袋的边缘微微发颤。

洛夏熟稔地找到塑料袋撕口，“嘶啦”一声扯开，醇厚的卤香瞬间炸开——桂皮、八角、花椒的辛香裹着牛肉特有的肉脂味，勾得人直咽口水。一斤腊牛肉刚好是两块，把大块的塞进父亲掌心，自己先咬下一口，肉在唇齿间迸发，好香呀。

洛夏眉眼都笑开了花：“太香了，爸快吃！吃完了我们再说！”

洛川机械地咬下一口，软烂的牛肉几乎不用咀嚼就化开，咸香的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帖得他眼眶发烫。这滋味太陌生了——不是街角小摊的廉价卤味，倒像是从前在城里大饭店闻到过的，用足了好料慢火煨出来的珍馐。

正吃得入神，洛夏又变魔术似的摸出一瓶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上掌心时，洛川才惊觉心里正想要是有瓶水该多好，这水就到了。他仰头灌了一大口，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沾湿了前襟。

“这卤牛肉比我们这儿买的烂乎多了。”洛川咂摸着嘴里残留的肉香，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赞叹。

“这是陕西特产，腊牛肉！”洛夏开心的只是笑，眼睛亮晶晶的，“爸，未来的网络时代，到2003年5月10日起，咱们的日子就要大变样啦！到时候不用出门，动动手指就能买到全国各地的好东西……”

她挥舞着沾满蜡牛肉味的小手，像在描绘一幅璀璨的画卷，而洛川望着女儿神采飞扬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些在生活泥沼里挣扎的日子，似乎真的能被这团小小的火苗照亮。

现在还是1971年，到2003年还有三十年，洛川心里默念。对了夏夏说再过几年就恢复高考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洛川盯着女儿沾满油渍的指尖，喉间泛起酸涩。月光斜斜挂在天空，在洛夏稚气未脱的脸上镀了层银边，恍惚间他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个总爱把“以后会好”挂在嘴边的孩子，最近总在不经意间变出超出常理的东西。鸡蛋凭空多出来的个数，米缸里莫名满溢的新米，还有此刻这块带着温热的异乡美食。

“夏夏，你告诉爸，这些东西……”洛川话未说完，就被女儿笑眯眯的打断。

洛夏牵住洛川的手说：“爸，你闭上眼睛。”

洛川照做了，他闭上眼睛，立刻感觉一种身体失重的飘忽感。突然有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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