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是对于王天上这个清单,我还是要认真应对的。对于我来说,目前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要找人打听清楚,举报人对我的举报,从何处而来、是哪些事实。
不要举报说东,我扯西,事情就越搞越大了。这就是组织特别是纪检部门、公安部门最喜欢用的手段:先把你叫来,让你自己交代问题,打的就是心理战。只要你慌乱了,一股脑就倒出来,那就完蛋了。
组织原本只掌握线索一条,你交代不当就变成十条。
要想准确掌握举报线索涉及的内容,一般来说只有那么几个渠道,就是要找到曾经看过线索的人,要么就是联络员、要么是督察干部。因为曾经作为领导的联络员,这个我倒是门儿清。
一般情况下,举报线索主要有三个来源。
第一种是群众直接寄信给领导,拿到信件后联络员负责拆封、核验,觉得就价值的才上报,这一关就屏蔽了八成的举报信,毕竟领导们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看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联络员会将没有价值的、重复举报的信息要么转交给相关部门,要么就直接丢给碎纸机了。所以说,很多人觉得有问题就给某某长写信,相信领导一定能直接看得到,其实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种是从督察支队那里来的信息,一般情况下还得走签,从督察到派驻组,再送给一把手,不过这些一般是有关执法规范化的内容。涉及干部人事的举报,督察支队长一般会跳过联络员,直接当面向一把手汇报。
第三种就是上级交办,有省厅来的、有纪委来的、有组织部门的,甚至还有更高级别干部交办的。这种一般联络员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领导一个人清楚。这种情况很多时候连纸质的东西都没有,或许就是一句话。
现在来思考我的问题,要想找到问题的根源,首先要找李藩,看看我的东西有没有过他的手。
我给李藩发了条信息,说是好久不见,约他晚上宵夜。
约局只是个借口,因为作为忠福书记身边最亲近的人,李藩忙得像个八爪鱼不说,就算是有时间了,他也肯定不愿意跟我坐到一起吃饭喝酒,毕竟万一有人看到了并传到忠福书记那里,估摸他就得调整岗位了。
我只是想找个由头,跟李藩说上话而已。
“亮哥,莫闹了。”没几分钟,李藩给我回了电话。电话里,我能听得到忠福书记大声说话的声音,估计是开什么会议。其实很多人都不清楚,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安排领导开会,越大的会议越好,
开会的时候,才是领导身边人能休息的时间。
李藩跟我说,吃饭那是不可能的,忠福书记一般十一点才回宿舍,送完书记他还得回办公室处理刚签完的文件、安排第二天行程,还要检查一遍讲话稿,整个人累成狗,哪里搞得成。
这个解释根本不需要,我们都懂,所以接下来李藩也没有多纠缠“聚不聚”的问题。李藩很坦诚地跟我说,我到州局来接受组织调查他是清楚的,但是具体什么内容他并不晓得,希望我能够找人去八楼逛一逛,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藩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是有关我的举报并不是信件举报,第二条就是督察支队手中掌握得有东西,攻克督察支队,我就能清楚是谁在搞事。
李藩挂完电话之后,我有点茫然。
在州公安局工作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的交际范围并不广,相处的大多是各个支队的支队长政委,一般大队长都很少交往,普通的干部莫说交情了,连人都认不全。现在王天上把自己都给关进了禁闭室,我去哪里找人?
这就是平时不深入群众的下场。
正当我还在犹豫的时候,陈恚给我来了电话,约我晚上到他家里坐坐。陈恚在电话里自嘲,说是到州公安局上班以来,他闲得跟街溜子一样,为了不让自己发霉,所以就天天耗在厨房里,现在一手菜炒得连他自己都佩服,保证不让我失望。
瞌睡遇到了枕头,救命还得老领导。
要说陈恚想下厨给我做饭,我是不相信的,他就算再落魄,那也是前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我还不够资格劳烦他。既然他主动来邀约,那就是说明他出手了,或者是有人命令他出手帮我解决问题。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所以踩着下班时间,打个车到了陈恚家所在的那条街道,在一家专卖店买了两瓶还算价格不低的酱酒,又拣了一些进口水果,提到他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陈恚的妻子赵艳,炉山市第一小学副校长。赵校长是个非常和善的人,见面就责怪我,说我来就来,还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你看看又是车厘子、又是牛油果、又是阳光玫瑰的,熟悉的人晓得你是陈恚的兄弟,不明情况的还以为你是找他办事呢。
那个时候的阳光玫瑰还是稀罕货,真是从小日子进口的,不像现在一样十元三斤,摆得满大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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