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魂录 第10章 长虹贯日

黎明前的青锋山笼罩在淡紫色的薄雾中。

俞青锋坐在断崖边，青霜剑横放膝上，剑身纹路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猫，但他早已能分辨出来。

伤口还疼吗？沈墨心在他身旁坐下，递来一个竹筒。里面是熬了一夜的药汤，散发着苦涩的清香。

俞青锋接过竹筒，指尖相触时，两人同时顿了顿——这是知道身世真相后第一次独处。三天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剑池崩塌的轰鸣，还有沈墨心那声石破天惊的，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好多了。俞青锋轻啜药汤，苦得皱眉，白兄怎么样？

还在睡。沈墨心望向远处逐渐亮起的天际，楼主说他的魂魄需要时间恢复。

晨风吹散雾气，露出山下绵延的废墟。十五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焦土，三天前山崩倾覆的乱石，还有那些永远埋在铸剑谷下的秘密，都随着萧天绝的死亡成为过往。

这个给你。沈墨心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里面包着几片青铜碎片——正是他们在古剑门和铸剑谷找到的那些。碎片已经拼合成大半个圆盘，上面刻着复杂的地形图。

俞青锋接过细看：缺了左下角。

楼主说最后一片在听雪楼。沈墨心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他今早已经动身回去取了。

俞青锋将碎片对着晨光转动，缺口处隐约可见半个字：这像是个字...

或许是。沈墨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看，这些线条连起来像不像一条龙？

她的手指冰凉，掌心却有练剑留下的薄茧。俞青锋想起小时候养父教他认铁器纹理的场景——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在火光下一寸寸辨认。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即使相隔十五年，某些本能依然如出一辙。

你们兄妹起得真早。白无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楼主留了封信，说最迟月底回来。

信中还提到，青铜地图指向的地方可能是玉龙山庄——二十年前被朝廷剿灭的江湖第一世家，传说庄中藏有能颠覆王朝的秘密。

所以我们的下一个对手可能是朝廷？白无瑕苦笑着摊手，刚打完玄衣卫，又要招惹更大的麻烦？

沈墨心冷笑：你怕了？

白无瑕唰地展开折扇，我是担心你们两个伤员拖我后腿！

俞青锋看着斗嘴的两人，嘴角不自觉上扬。三个月前，他还是云州城一个懵懂的铁匠学徒；如今却有了血脉相连的妹妹，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有这段跌宕起伏的江湖路。

日轮跃出云海，金光洒满群山。沈墨心突然起身，拔出长剑：哥，试试这个。

她手腕一抖，剑尖在空中划出七点寒星，正是《天机诀》中最难的一招七星映月。俞青锋会意，青霜剑迎上，两剑相交却不碰撞，而是以一种奇妙的韵律相互缠绕。渐渐地，剑身纹路亮起，青红二色剑气如双龙盘旋，直冲云霄！

白无瑕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血脉相连的默契？

收剑时，沈墨心额头已经见汗，但眼中闪烁着俞青锋从未见过的光彩。她不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杀手，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少女——他的妹妹。

楼主说，等我们伤好了再去玉龙山庄。白无瑕递给两人各一个包子，趁这段时间，俞兄可以好好研究《天机诀》的真谛。

俞青锋咬了口包子，肉香四溢：其实我已经明白了。

白无瑕挑眉，说来听听。

俞青锋看向沈墨心：那天在剑池，当我知道你是我妹妹时，青霜剑突然变得无比轻盈。他轻抚剑身，《天机诀》的真谛不在招式，而在用剑之人的心。

沈墨心若有所思：所以爹在信中说真正的天机在心中...

正午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山下走来几个樵夫，指着废墟议论纷纷。三人决定启程返回听雪楼，等待最后一块碎片的消息。

收拾行装时，俞青锋在沈墨心的包袱里发现了一本小册子——是她手抄的《天机诀》，但每页旁边都加了娟秀的批注。最后一页写着：

「铸剑如铸人，千锤百炼方见真章。剑道即人道，唯有至情至性，方能无坚不摧。」

落款是妹墨心。

俞青锋小心地将册子放回原处，胸口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带走了他的至亲，却又在冥冥中指引他找回失散的妹妹。青锋剑魂不灭，俞家血脉不断，这或许就是父亲留给他最宝贵的遗产。

走吧。沈墨心牵来三匹马，白无瑕已经在前面镇子订好酒菜了。

俞青锋翻身上马，青霜剑在腰间轻颤，仿佛也在期待新的旅程。沈墨心策马与他并肩，黑衣飒飒，眉心的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在想什么？她问。

俞青锋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在想玉龙山庄有什么等着我们。

沈墨心轻笑：反正不会比萧天绝更糟。

马蹄声声中，青锋山渐渐远去。但俞青锋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再孤身一人。青霜有赤霄相伴，剑道有知己同行，这大概就是江湖儿女最好的归宿。

正午的阳光下，三骑绝尘而去，背影渐渐融入地平线。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块青铜碎片正被装入锦盒，盒盖上刻着二字...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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