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魂录 第492章 混沌漂流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撕裂般的痛楚中沉浮。冷云霓感觉自己像一片残叶，被抛入了狂暴的时空乱流，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碾压。寂灭之心如同一块冰冷的顽石，沉寂在丹田最深处，连一丝微光都无法泛起。四枚星钥也失去了所有回应，仿佛与她彻底断开了联系。唯有万象星衍图，仍散发着一缕微不可察的恒定波动，如同风暴中唯一的灯塔，勉强维系着她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却也仅能让她感知到自身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坠落”，坠向一个未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狂暴的撕扯力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粘稠而沉重的挤压感，仿佛沉入了万丈海底。刺骨的冰寒夹杂着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侵蚀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她试图睁开眼，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凭借残存的神识，模糊地“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缓缓旋转的灰色混沌。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永恒的死寂与混乱，仿佛一切存在的终点。

“师叔……师叔……”

一个遥远而焦急的呼唤，穿透了厚重的混沌迷雾，如同丝线般牵动着她的意识。是随云的声音。

她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神念，艰难地向外延伸。首先感应到的是紧贴着自己的、温暖而熟悉的守星人血脉气息——楚随云正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以自身微薄的星辉形成一个脆弱的护罩，抵挡着周遭混沌之气的侵蚀。他的气息极其紊乱，显然也受伤不轻，但那份守护的意志却异常坚定。

稍远些，是醉渔翁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炽烈的纯阳真火，以及阿木尔骨杖散发出的、微弱却顽强的净化光晕。三人呈三角之势，将她护在中心，共同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联合护罩，在这片绝对的混沌中艰难地漂浮着。

“咳咳……老酒鬼我……还以为这次真要交代了……”醉渔翁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比归墟还让人难受！”

“万物归墟……此地气息，更在归墟之上……似是……混沌未开之所……”阿木尔的声音充满疲惫与惊悸，他的净化之力在此地效果微乎其微，混沌之气中蕴含的并非单纯的死寂或污秽，而是某种更本源的“无序”与“湮灭”意韵。

“师叔伤势如何？”楚随云急切地问道，不断将所剩无几的真元渡入冷云霓体内。

冷云霓的神识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还活着”的意念。她此刻连神念传音都难以做到。

感受到她微弱的回应，楚随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如铁。他环顾四周，入眼皆是缓缓流淌、变幻不定的灰色气流，神识探出不过数丈便被混沌吞噬，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更感知不到任何天地灵气的存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囚笼。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楚随云声音沙哑，“此地混沌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我们的护体灵光，消耗远大于恢复，久留必死无疑！而且……我感觉到，远处有更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灰色的混沌气流深处，隐约传来几声低沉而充满贪婪的嘶吼，几个模糊扭曲、散发着混乱吞噬意韵的阴影缓缓游弋而过，似乎被他们这几个“异物”的气息所吸引。

醉渔翁与阿木尔脸色一变，强打精神，将护罩收缩得更紧。

冷云霓的神识艰难地触及怀中的万象星衍图。星图依旧沉寂，但其上代表已得四枚星钥的星辰光点，却在此地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共鸣。尤其是当她的神识扫过星图中心，那片象征“混沌源海”的、永恒旋转的黑暗漩涡时，寂灭之心竟微不可察地悸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近乎凝固的思维：这里……并非绝地？而是……靠近混沌源海的……边缘？那残缺传送阵，阴差阳错，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若真如此，此地危机四伏，却也可能是……唯一能彻底修复寂灭之心、甚至融合所有星钥、对抗虚无的契机！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随即被更现实的危机淹没。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莫说探寻机缘，能否在下一波混沌生物的袭击中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随云……尝试……感应星钥……寻找……稳定点……”她用尽最后力气，将这道断断续续的神念传递给楚随云。

楚随云心领神会，立刻屏息凝神，全力催动守星人血脉与炎阳星钥的微弱联系。渐渐地，在无尽的混沌灰色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遥远、却异常坚韧的“锚点”般的气息——那似乎是……沧海星钥曾经长时间滞留过的、位于东海归墟海眼附近的某个坐标？但在这混沌中，方向感完全错乱，那感应飘忽不定，难以定位。

就在他全力感应之时，前方混沌气流突然剧烈翻涌！一头完全由混乱能量凝聚而成、形如巨鲨、獠牙狰狞的混沌生物，带着湮灭一切的饥饿感，猛地扑向脆弱的护罩！

“小心！”醉渔翁怒吼，纯阳真火化作火墙挡去！阿木尔骨杖顿地，净化光环全力绽放！

轰！

护罩剧烈震荡，光芒瞬间黯淡大半！醉渔翁与阿木尔齐齐喷血，伤势加重！那混沌鲨鱼也被真火灼伤，发出愤怒的嘶吼，但更多的阴影正在从四面八方的混沌中汇聚而来！

楚随云不得不中断感应，炎阳星钥爆发出最后的辉光，加入防御。四人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面临着倾覆的危机。

冷云霓躺在楚随云怀中，银眸无力地闭合着，意识在昏迷的边缘挣扎。她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也能感觉到寂灭之心在周遭混沌气息的刺激下，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种子萌芽般的悸动。

是寂灭于此，化为混沌的一部分？还是于死境中，抓住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触碰到了怀中那卷冰凉的万象星衍图。

图卷之上，代表混沌源海的那个漩涡，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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