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光门消散的刹那,失重与眩晕感如潮水般将四人吞没。周遭不再是星骸古道秘境那熟悉的星光穹顶,而是扭曲破碎的光影乱流,空间被撕裂的剧痛感清晰传来,显然那仓促激发的逃生机制极不稳定。冷云霓强忍神魂欲裂的痛楚,银眸之中星图残影疯狂闪烁,竭力捕捉着乱流中稍纵即逝的相对稳定节点,引导着众人坠落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似漫长无比。四人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碎石,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他们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刺骨的寒意率先唤醒意识。冷云霓猛地睁开眼,银眸适应着昏暗的光线,迅速扫视四周。这是一处极其深邃的峡谷,两侧崖壁高耸入云,并非岩石,而是由某种暗沉如铁、布满孔洞的星辰金属残骸堆积而成,散发着万古不化的死寂气息。谷底狭窄,地面铺满了细碎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骨骼碎片与金属砂砾,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与金属锈蚀的味道,更有一股无形的、压抑神魂的力场笼罩四方,使得真元运转滞涩不堪。
抬头望去,峡谷上方并非天空,而是一片混沌扭曲的暗红色光幕,如同凝固的血液,偶尔有巨大的、残破的星体阴影在光幕后方缓缓漂过,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死寂,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这是……什么地方?”醉渔翁挣扎着坐起,咳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淤血,酒葫芦已不知遗落何处,他环顾四周,浑浊的眼中满是惊疑。此地气息之诡异阴森,远超他平生所见的任何险地。
阿木尔以骨杖拄地,感应片刻,脸色愈发苍白:“地脉死绝,星力枯竭,唯有……无尽的怨念与寂灭之意沉淀。此地,恐怕是某处上古星辰战场的最终坟场,被称为‘葬星谷’的绝地!”
楚随云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抱着寒寂星钥,钥身冰蓝光华在此地显得格外微弱。他脸色青白交替,守星人血脉与星钥的融合过程被强行中断,又遭空间乱流冲击,此刻在他体内激烈冲突,淡金色的血脉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皮肤表面,忽明忽暗,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更严重的是,寂灭之心受损后逸散的那丝虚无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竟隐隐与他血脉中某种潜藏的特性产生共鸣,引动他意识深处一些混乱、暴戾的碎片记忆翻腾不休,让他几欲失控。
“随云!”冷云霓察觉到他的异常,强提一口气,挪到他身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融合了星泪菩提生机的寂灭星元,点在他眉心。清凉气息涌入,暂时抚平了他识海的狂澜。“紧守灵台,引导血脉归于丹田,莫要被外邪所乘!”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仿佛定海神针,稳住了楚随云几近崩溃的心神。
然而,冷云霓自己的情况更为糟糕。寂灭之心表面的裂痕在先前强行催动和空间传送的震荡下,似乎又扩大了一丝,丝丝缕精纯的寂灭之力正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不仅加剧着她的伤势,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葬星谷中某些沉睡的恐怖存在。她必须分出一大半心神压制寂灭之心的反噬,实力十不存一。
“必须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冷云霓银眸扫过阴森的谷地,目光锁定在远处崖壁下一个不起眼的、由几块巨大金属残骸斜靠形成的三角凹陷处,“去那里暂避,设法稳住伤势再说。”
四人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处凹陷。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谷底无形的力场如同泥沼,消耗着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沿途,他们看到更多令人心悸的景象:半埋在砂砾中的巨大兽骨,骨骼晶莹如玉,却布满裂痕,显然生前是了不得的星空异兽;散落的兵器碎片,虽已灵性尽失,但锋刃处依旧残留着惊心动魄的杀气;甚至有一具盘膝而坐、身着古老星袍的人类遗骸,血肉早已风化,唯有一副玉质骨架散发着微光,面前插着一柄断裂的石剑,仿佛在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声诉说那场远古之战的惨烈。
终于抵达凹陷处,内部空间不大,却恰好能容纳四人,勉强可避风(虽然此地并无风)且相对隐蔽。醉渔翁与阿木尔立刻不顾伤势,在入口处布下几道简单的预警与隔绝气息的禁制,虽然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
冷云霓盘膝坐下,先将寂灭之心置于身前,双手虚按,以残存寂灭星元构筑一层薄薄的封印,延缓其力量逸散。随后,她取出得自净尘泉眼的“净尘源晶”,引导其中精纯生机滋养楚随云紊乱的血脉,同时自己也吸收部分,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神魂。
楚随云在源晶生机与冷云霓引导下,渐渐压制住血脉暴动,但脸色依旧难看,低声道:“师叔,此地……我血脉中有模糊感应,似乎……有守星人先辈在此陨落,其执念未散,与这葬星谷的寂灭之意融为一体,形成了某种……诡异的领域。”
他话音未落,谷地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碎骨与金属砂砾上……缓缓拖行。
四人瞬间屏住呼吸,寒意自脊背升起。
葬星谷的“居民”,似乎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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