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霓携残部狼狈冲出死寂沼泽,回首望去,那浓稠毒瘴如活物般蠕动合拢,将方才的惊心动魄与功亏一篑尽数吞没,只余下腐臭的空气与死寂的压抑。队员们伤痕累累,人人面带悲愤与后怕,此行非但未能夺得“幽昙玉髓”,反折损近半好手,可谓惨败。
“速撤!”冷云霓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与挫败,声音冷冽如冰。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蚀骨幽兰”的真正主力随时可能现身。一行人强撑伤体,以最快速度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直至奔出百里,确认暂无追兵,众人才寻得一隐蔽山洞稍作喘息。
“谷主…”一名重伤的队员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兄弟们…死得冤…”
冷云霓默然,亲手为伤员敷上伤药,眼中痛色与杀意交织。她取出从幽兰教主身上搜得的几件零碎物品:一枚材质奇特的黑色令牌,一面刻着扭曲兰花,另一面却刻着从未见过的、类似星轨的诡异图案;几张绘制着复杂南疆地貌的残破皮纸;还有一小截枯萎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墨色昙花茎秆。
“并非全无收获。”她声音低沉,仔细检视着令牌与皮纸,“这绝非寻常江湖邪派之物…这星轨图案,与彼岸…有关联。”她想起俞青峰曾提及的彼岸法则符文,心中寒意更盛。这“蚀骨幽兰”所图,恐怕远比搅乱人间更大!
就在她凝神推演之际,怀中落霞宗紧急传讯符骤然发烫!是首席长老传来的、带着极度焦虑与悲痛的讯息!
「云霓!宗主…宗主为助你,强行催动心垒传剑,本源耗尽…已然…灯枯油尽!恐…恐时日无多!速归!」
嗡——!
冷云霓脑中一片空白,如遭五雷轰顶!握在手中的令牌“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雪,毫无血色。
“谷主!”左右惊呼。
“…即刻返程!”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回返落霞宗!”
她甚至来不及详细解释,抓起令牌与皮纸,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必须见到师兄!他绝不能有事!
落霞宗,剑冢秘境。
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俞青峰静静躺在玉榻之上,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周身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数位长老围在一旁,源源不断地渡入本命真元,却如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那最后一缕生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悲恸。
赵怀玉跪坐在榻边,小手紧紧握着俞青峰冰凉的手,大眼睛红肿如桃,眼泪早已流干,只是不住地喃喃低语:“宗主…不要睡…怀玉怕…”
秘境入口光华一闪,冷云霓身影踉跄出现。她甚至来不及平息翻涌的气血,一眼便看到榻上那形销骨立、生机渺茫的身影,整个人如被重锤击中,猛地僵在原地,眼眶瞬间通红。
“师兄…”她声音嘶哑破碎,一步步挪到榻前,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首席长老悲痛地摇头:“宗主为助你,燃尽本源,强开维度之桥…神魂已近溃散,回天…乏术了…”
“不…不会的!”冷云霓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近乎偏执的疯狂,“一定有办法!源海心印呢?心垒大阵呢?汇聚众生心念之力也不行吗?!”
“试过了…无用。”另一位长老哀叹,“宗主伤势太重,非寻常能量可补,需…同源之本命魂力方可延续,但…”
但普天之下,功法剑意与俞青峰同源者,唯有…沈墨心!可她远在彼岸,生死未卜,如何能归?
冷云霓如坠冰窟,浑身冰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笼罩所有人的刹那——
跪在一旁的赵怀玉,忽然抬起头,小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异常的平静与决然。她轻轻放下俞青峰的手,站起身,走到冷云霓面前,仰起小脸。
“冷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把我的…‘心意’…给宗主吧。”
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冷云霓猛地看向她:“怀玉,你…”
赵怀玉伸出小手,掌心躺着一枚温润剔透、却布满细微裂痕的玉坠。那是她自幼佩戴的贴身之物,据说是她襁褓中便有的东西,从未离身。
“婆婆说…这里藏着怀玉的‘本源’…”她看着冷云霓,眼神纯净而坚定,“怀玉的剑意…和宗主哥哥的…很像,对不对?把它给宗主哥哥…他就能活下来,对不对?”
冷云霓瞬间明白了!赵怀玉竟是想要牺牲自身那纯净无瑕、与俞青峰云霞剑意同源共鸣的本源魂力,来为俞青峰续命!此等行为,无异于剜心饲虎,赵怀玉轻则根基尽毁,重则…当场夭折!
“不行!绝对不行!”冷云霓厉声拒绝,心如刀绞。
“可以的!”赵怀玉却异常固执,眼泪再次涌出,却带着笑,“宗主哥哥救了怀玉,救了大家…他不能死。怀玉不怕…只要宗主哥哥活着,就能救回墨心姐姐,就能保护大家…怀玉的‘心意’…就有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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