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魂录 第101章 剑冢啼婴

霜降的子时，药王谷的古松无风自动。

叶红绡站在树下，望着漫天飘落的松针。这些本该青翠的针叶，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金纹，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她伸手接住一枚飘落的松针，指尖刚触及针尖，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经脉直冲心口。她闷哼一声，急忙松开手。那枚松针竟在掌心化作一缕灰烟，灰烟中浮现出月奴模糊的残影。残影嘴唇开合，吐出四个字：鞘裂，速归。字音刚落，叶红绡眉心的雪魄印记骤然发烫，仿佛有人将烧红的烙铁按在她的额间。她踉跄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俞青锋。

怎么了？俞青锋扶住她，青霜剑已然出鞘三寸。

叶红绡强忍剧痛，指向不远处的枯井：剑冢...有变！

那口三年前被他们亲手封印的枯井，此刻正渗出幽蓝色的液体。液体顺着青石井壁缓缓流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俞青锋一个箭步冲到井边，剑尖轻挑一滴蓝液。液体在剑锋上滚动，竟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细微声响。这不是血...他瞳孔骤缩，是融化的剑魄！仿佛印证他的话，那滴蓝液突然凝固，在剑尖化作一枚微型剑形冰晶。更可怕的是，井壁上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剑痕——那些他们亲手刻下的封印符文，此刻正在重组！七柄倒悬的小剑图案渐渐成形，剑尖共同指向中央的婴孩轮廓。那婴孩蜷缩如胎儿，心口位置却有一个醒目的月牙形缺口。

这是...谢临风的剑印？叶红绡声音发颤。

话音未落，井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白小手！那只手不过婴儿大小，肤色却青白如尸，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俞青锋的手腕。更骇人的是，手背上浮现的月牙剑印，竟与谢临风颈后的一模一样！松手！叶红绡玉剑出鞘，剑尖直指婴孩咽喉。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她突然僵住了——那手背的剑印竟然裂开，从裂缝中爬出一颗冰晶眼球！眼球转动，瞳孔对准叶红绡。她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虞清欢当年新生眼球的情景。沈墨心的归鞘剑横扫而来，剑气如虹。那婴孩不躲不避，只是轻轻弹了下手指。铮——金铁交鸣声中，归鞘剑竟哀鸣着弯曲！沈墨心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血珠落在井沿的蓝液上，瞬间被吸收殆尽。整口井的蓝液眨眼间染成金色，井壁剑痕组成的阵图发出刺目亮光。

药庐方向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阿柒赤着脚走来，双眼紧闭，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阿柒？叶红绡惊呼。孩童缓缓睁眼——瞳孔已化作鎏金色！娘亲...镜儿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裹着冰碴，他们饿了三百年...阿柒撕开衣襟。在他肋骨之间，赫然蜷缩着一个透明的婴胎！婴胎周身缠满剑纹锁链，每道锁链的尽头，都连着一具药王谷弟子的躯体。

叶红绡怀中的玉剑碎片突然发烫。她急忙掏出，碎片已在掌心融化成液态，凝成温言的虚影。剑冢养的不是剑！是...虚影的话被井中爆发的啼哭斩断。那哭声如万剑出鞘，声浪所过之处，古松裂开，树皮剥落。地底传来连绵崩塌声。无数蛊虫破土而出，每只虫子的背甲上都刻着镜天阁的徽记。被蛊虫触碰的弟子纷纷僵直，眼中映出同样的幻象：年轻的镜心老人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七柄剑从不同方向刺入婴儿心口，血泊中浮现八个字：以亲饲剑，百年重归。沈墨心突然惨叫一声。她锁骨处的剑印炸裂开来，金血如活蛇般游向古松。树皮完全剥落后，露出底下的玉碑天书。在百年重归四字旁边，一行朱砂小字淋漓如血：师姐，你输了——镜心老人的亲笔！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那株象征新生的桃树突然剧烈摇晃。满树桃花在眨眼间枯萎凋零，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怎么会...叶红绡扑向桃树。树皮翻卷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二字！在最深的那道刻痕里，嵌着半枚翡翠戒指。沈墨心颤抖着取出戒指。戒面是残月纹样，沾着早已干涸的蓝色血迹。当她翻看内壁时，呼吸几乎停滞：双月同归日，剑魄觉醒时——这是月奴的笔迹！青锋...她声音发抖，我们可能弄错了...什么？当年死的不是镜心。她举起戒指，是月奴。井中的婴啼突然变成尖笑。金色阵图像被无形之手搅动，重组为三个血字：来玩啊。

叶红绡跪在枯井旁，雪魄之力全力催动。她终于看清了井底的真相——三百年前，月奴与镜心在剑冢决战。月奴本可杀死镜心，却在最后一刻收剑。她将毕生功力注入赤霄剑，刺入自己心口。为什么...叶红绡喃喃自语。井水突然翻涌，浮现月奴最后的记忆：原来当年镜心早已被剑魄反噬，月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那枚翡翠戒指，是她们年少时交换的信物。师姐...记忆中的镜心泪流满面，你为何...月奴微笑：因为你说过，想看看真正的剑道...记忆消散，井水恢复平静。但叶红绡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俞青锋站在裂开的古松下，青霜剑嗡嗡作响。他感受到地底传来的震动，那是剑冢封印彻底崩溃的前兆。还剩七天。他望向天空，双月就要重合了。沈墨心握紧归鞘剑，剑格上的二字忽明忽暗。她看向昏迷的阿柒，看向枯井中时隐时现的婴孩，最后目光落在桃树下的翡翠戒指上。我们该怎么做？她轻声问。叶红绡雪魄全开，冰蓝光芒笼罩全身：找到真正的月奴。可她不是已经...不。叶红绡指向井底，死的只是肉身。她的剑魄，还在这口井里。井水突然沸腾，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那人长发如雪，眉心一点朱砂，正是月奴的模样！三百年了...身影开口，声音却属于镜心，师姐，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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