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亡者之殇 第19章 诀别之路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铁门外的“潜猎者”虽已退去，但留下的死寂比之前的嘶吼更令人窒息。老周瘫坐在一个倒地的药品柜旁，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角不断滑落。他手臂上那道被“噬尸犬”撕裂的伤口，此刻已完全变成了污浊的青黑色，皮肤下的血管狰狞凸起，如同扭曲的树根，并且正迅速向肩颈蔓延。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寒战掠过他的身体，牙齿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老周！撑住！”赵海立刻扑过去，撕开新的绷带，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迅速恶化的症状，他的手停在半空，眼中充满了无力感。作为医疗兵，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病毒的最终转化，已无可逆转。

“没……没用了……”老周艰难地抬起头，眼神开始涣散，瞳孔边缘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灰白，他的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种非人的摩擦感，“它们……黑色的……听那个大的……它们在……等着……”

王磊蹲下身，紧紧抓住老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那只手冰冷而僵硬。“老周，坚持住！告诉我们，那个‘大的’是什么样子？它在哪儿？”他急切地追问，希望能榨取出最后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老周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他似乎在用尽最后的意志与体内的病毒抗衡。“它……很高……像……影子……在……楼顶……”他的话语愈发破碎，眼神中的理智光芒正在被原始的疯狂迅速吞噬，“王……王队长……帮……帮我……”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王磊腰间的那把手枪，眼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极度痛苦与恳求的复杂情绪。

王磊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瞬间明白了老周的意思。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让他亲手了结这个刚刚带领他们找到一线生机，此刻却要沦为怪物的同胞？

“不……还有办法……”赵海徒劳地试图再给老周注射一支强心剂，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李潇默默转过身，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肩头微微耸动。她理解老周的选择，也明白王磊此刻面临的巨大煎熬。

老周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灰白色迅速覆盖了他的眼球，口中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门外那些怪物的腔调。他抓着王磊的手猛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王磊的肉里，那力量大得异乎寻常。

“快……动……手……”老周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三个字，随即，他猛地张开嘴，露出开始变得尖利的牙齿，发出一声充满攻击**的咆哮，就要向近在咫尺的王磊咬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磊看着那张迅速失去人性、扭曲变形的熟悉面孔，看着那双被疯狂彻底占据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悲恸和决绝冲垮了所有的犹豫。

他猛地拔出手枪，动作快如闪电。

“砰！”

一声清脆却无比沉重的枪响，在密闭的仓库内回荡。

老周的动作戛然而止，额头上多了一个细小的弹孔，眼中的疯狂瞬间凝固，然后迅速黯淡下去。他抓住王磊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软软地倒向一旁，彻底不动了。

仓库内死一般寂静。幸存者们惊恐地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

王磊保持着开枪的姿势，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停滞。枪口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这一枪，击碎的不仅是一个正在异化的生命，更是他内心深处某种坚持的一部分。

李潇缓缓转过身，看着王磊雕塑般的侧影和地上老周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悯。赵海无力地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几秒钟后，王磊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手臂颓然落下。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钢铁般意志，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痕迹。

“……收集所有能用的药品和食物，检查武器弹药。”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五分钟后，我们离开这里。”

他没有再看老周的尸体一眼，有些画面，注定将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磨灭。

基地派出的特遣攻击集群，此刻已深深嵌入城市腹地，如同陷入泥潭的钢铁巨兽。

越是靠近市中心，抵抗就越发疯狂和有组织。尸潮不再是简单的堵截，而是运用起了简单的战术。它们利用狭窄的街道和复杂的建筑环境，不断发起侧击、伏击，甚至用“爆裂者”作为移动炸弹，试图瘫痪领头的坦克。

“三点钟方向！二楼窗口！‘腐蚀者’！” 一辆04A步战车的车长嘶吼着，30毫米机炮迅速调转，将那个不断喷射酸液的窗口连同后面的怪物一起轰成了碎片！但腐蚀性粘液已经溅射到车体前装甲上，发出“滋啦”的可怕声响，留下坑坑洼洼的蚀痕。

“左侧小巷！‘疾行种’集群突袭！”

“小心头顶！‘掠空者’！”

无线电里充斥着各车组焦急的报告和警告。坦克的主炮轰鸣着清除前方大型障碍和“冲撞者”集群，步战车和步兵们则拼死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穷无尽丧尸。

一辆坦克的履带不幸被“爆裂者”的近距爆炸炸断，瞬间瘫痪在路中央，成为了尸潮的重点攻击目标。车组人员试图用同轴机枪抵抗，但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丧尸淹没……绝望中，车长选择了引爆车内剩余的弹药。

“轰——！”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将周围的丧尸清空一片，也为后续车队短暂扫清了道路，但那悲壮的殉爆声，却狠狠敲击在每个幸存者的心上。

伤亡在持续增加，推进的速度被迫放缓。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十字路口，都需要用鲜血和钢铁去反复争夺。

通讯指挥车内，林曼紧盯着屏幕。代表“主脑”的生物信号源越来越清晰，强度也稳定在一个令人心悸的水平。她注意到，随着集群的深入，一种低频带着强烈干扰性的精神波动开始不断增强，如同无形的淤泥，试图渗透进每个人的意识。

“启动‘神经屏蔽单元’！最低功率运行，测试效果！”她果断下令。

操作员立刻启动了那台简陋的设备。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车厢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前方几个步兵单位反馈，那种莫名的烦躁和眩晕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有效！但……功率太低，范围有限！只能覆盖核心突击队！” 技术员报告。

“集中使用！保障突击队抵达目标建筑！” 林曼咬牙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刀疤上校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带着炮火和金属扭曲的背景音：“林博士！你的小玩意儿最好有用！我们距离目标还有不到两公里！但敌人的阻力越来越强！我怀疑那个鬼东西在前面给我们准备了‘大餐’！”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当前锋部队艰难地冲过一个十字路口，拐入通往金融中心的主干道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宽阔的街道尽头，那栋高耸入云的金融中心大厦清晰可见。而在大厦与集群之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此刻，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数以千计的丧尸！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阵势！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普通丧尸和变异体之前，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只体型庞大、甲壳厚重的“冲撞者”，如同一道钢铁城墙！在“冲撞者”阵营的两侧，是大量蓄势待发的“疾行种”和“腐蚀者”！天空中，黑压压的“掠空者”群如同乌云般盘旋！

这不再是散兵游勇的阻击，这是一支陈列在王者殿前秩序井然的死亡军团！是“主脑”为他们准备的最终角斗场！

“全体！准备突击！” 刀疤上校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是我们最后一道坎！碾碎它们！”

钢铁洪流的速度再次提升，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向着那片死亡的军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而与此同时，仓库内的王磊小队，也已整理好行装。王磊最后看了一眼老周的遗体，毅然拉开了仓库的铁门。

门外，空旷的走廊寂静无声，仿佛之前的“潜猎者”从未出现过。

但王磊知道，阴影仍在，猎杀远未结束。他们必须赶在集群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时候，找到那条通往金融中心的“诀别之路”。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属于秦风的战术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