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亡者之殇 第5章 抉择与火种

体育场内，时间仿佛被胶着的血战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金属的咆哮与生命的消逝。秦风“执行‘焚城’协议”的请求，如同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北部战区地下指挥部里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震荡。

所有参谋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云鹏身上。这位中将此刻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他面前的全息沙盘上，代表“雷火”小队的光点微弱地闪烁着，被一片令人绝望的猩红紧紧包裹。而在另一个屏幕上，代表林曼博士撤离车队的信号正在一条代表地铁线路的虚线通道中艰难地移动，其后是紧追不舍的红色潮汐。

两个点，都是至关重要的火种。一个关乎此刻战场的“眼睛”与士气，一个关乎未来文明的“希望”。放弃任何一个，都将是无法承受之痛。

“首长……”参谋长声音干涩，欲言又止。谁都明白，派出救援力量进入市中心，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可能赔上更多的有生力量。

李云鹏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秦风那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孔，闪过林曼报告中那冷静而睿智的分析。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指挥室内炸响，“陆军航空兵第3中队，立刻起飞！目标，地铁3号线公园站出口，不惜一切代价，接应林曼博士车队！授权使用机载全部武器清空着陆场！”

“首长！那‘雷火’……”一位年轻参谋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云鹏的目光扫过他，锐利如刀：“给‘雷火’回电：请求驳回。固守待援，保存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告诉他们……”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援军已在路上，祖国和人民，需要他们的眼睛继续亮着！”

这是一个权衡利弊后，近乎残酷的决定。他选择了可能拯救更多未来的“知识火种”，而将最忠诚的“战斗火种”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但他没有放弃“雷火”，他在赌，赌“雷火”的坚韧，赌一个渺茫的机会。

体育场内，收到回电的秦风，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援军无望，意味着他们必须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毁灭；另一方面，“祖国和人民需要他们的眼睛”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重新点燃了他内心不屈的火焰。

“指挥部命令！固守待援！”秦风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遍小队，“调整防御！放弃外围阵地，集中到直升机周边！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障碍物！王磊，把你剩下的‘宝贝’都给我用在关键通道上！”

“明白！”王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带着火力手，将最后几块高能塑胶炸药精准地布置在通往草坪的几个主要通道口和看台支撑柱上。“就算要死，也得拉上足够多的垫背！”

李潇的狙击步枪已经因为连续射击而枪管发烫，被迫暂时停火。她拔出92式手枪，冷静地点射着冲破火力网进入五十米内的丧尸。她的副手则操起突击步枪，在她身边形成交叉火力。

赵海已经给轻伤员完成了紧急处理，多数是爆炸产生的碎石粒擦伤，此刻也拿起武器，加入了防御圈。通讯兵则拼命试图与外界联系，寻找任何可能的信号缝隙。

尸潮的第三波攻击，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其中混杂着数只体型明显庞大，肌肉贲张得将皮肤都撑裂的“巨尸”，它们如同移动的肉盾，硬顶着子弹向前推进。还有更多四肢着地行动快如猎豹的“奔跑者”，在尸群的掩护下，从刁钻的角度发起突袭。

“砰！砰！砰！” 李潇的手枪子弹精准地命中一只“奔跑者”的眼窝，将其击倒。但另一只已经趁机扑到了阵地前沿，目标是正在换弹匣的赵海！

“小心！” 秦风怒吼一声，来不及举枪，一个箭步上前，用步枪的枪托狠狠砸在那丧尸的太阳穴上！骨头碎裂的触感顺着枪托传来，丧尸瘫软下去。秦风的手臂被它的利爪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队长！” 赵海惊呼。

“没事！继续战斗！” 秦风看都没看伤口，厉声喝道。他心中凛然，知道被抓伤意味着什么，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

防线在一步步压缩，弹药飞速消耗。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与此同时，在地表之下，林曼所在的越野车如同在冥河中挣扎的孤舟。驾驶员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和近乎疯狂的勇气，在黑暗的隧道中左冲右突，车身布满了凹痕和粘稠的血污。身后，丧尸的浪潮紧追不舍。

“前面有光！是出口！” 副驾驶的士兵突然喊道。

一丝希望出现在眼前。然而，就在车辆即将冲出隧道口的瞬间，一只隐藏在阴影中的“巨尸”猛地从侧方撞来！

“轰！”

越野车被撞得横向漂移，重重地撞在隧道壁上，引擎盖扭曲变形，冒出阵阵白烟。安全气囊瞬间弹出，林曼被撞得头晕眼花，怀里的保存箱也脱手飞出。

车外，无数的丧尸已经围了上来，开始疯狂捶打车体。

“完了……”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林曼看着车窗外那些狰狞的面孔，看着因为撞击而昏迷的驾驶员，看着散落在脚边的保存箱，一股彻底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像是撕裂布帛般的轰鸣声从隧道口上空传来！紧接着，是如同冰雹般密集坠落的弹雨！

“嗒嗒嗒嗒……！”

23毫米机炮的怒吼声震耳欲聋！隧道口聚集的丧尸群，在这狂暴的金属风暴面前，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瞬间被清空出一片区域。

是武装直升机！援军到了！

一架直-20冒着被零星丧尸投掷物击中的风险，强行降落在隧道口外的空地上。舱门打开，索降绳抛出，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滑下，组成防御队形。

“林博士！快！” 一名士兵冲到越野车旁，用力拍打着车窗。

希望重新燃起！林曼猛地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的保存箱，在士兵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冲向直升机。子弹在她耳边呼啸，身后的丧尸仍在不断涌来。

当她终于被拉进机舱，直升机迅速拔地而起时，她回头望去，只见那名为了救她，为了阻挡追兵还来不及登上直升机的士兵，毅然拉响了手雷，与涌上来的尸群同归于尽，一阵火光在尸群中炸开，但很快又被潮水般的尸群所淹没。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曼的视线。她紧紧抱着冰冷的保存箱。这不是她熟悉的实验室里的数据博弈，这是用生命传递的火种。

体育场内，“雷火”小队的防御圈已经缩小到直升机周围不足十米的范围。弹药几乎耗尽，队员们已经开始用工兵铲、刺刀甚至拳头与冲上来的丧尸搏斗。

王磊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他右手依然挥舞着开山刀，状若疯虎。李潇的手枪子弹打光，正用狙击步枪的支架砸碎一只丧尸的头颅。赵海和通讯兵背靠背，用军刺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秦风感到一阵阵的眩晕，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斑。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准备……”他嘶哑着喊道，准备下令引爆最后的炸药，践行军人最后的职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不同于丧尸嘶吼，也不同于枪炮轰鸣，是种低沉而威严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震撼着整个体育场！

紧接着，体育场东侧那扇原本被杂物堵塞的巨型出入口，连同部分墙体，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外部硬生生撞开！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在烟尘与应急灯光交织的光影中，一个庞大、狰狞、覆盖着反应装甲的钢铁身影，如同破开浪涛的战舰，急速驶入！那粗长的炮管，那棱角分明的炮塔，那车体上醒目的八一军徽……

是一辆99A主战坦克！

在坦克之后，是数辆04A步战车，车顶的机枪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将靠近的尸群如同割草般扫倒！

坦克的舱盖打开，一名戴着坦克帽的车长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几乎呆滞的“雷火”小队成员，用力挥舞着手臂，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带着杂音，却如同天籁：

“‘雷火’的兄弟！第xx集团军装甲突击营！奉命接应！还能动的，赶紧上车！”

绝处逢生！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秦风强撑的意志，他脚下一软，几乎栽倒，被旁边的王磊一把扶住。

“妈的……老子就知道……老子命硬……”王磊咧开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李潇默默扶起脱力的赵海，通讯兵则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他们守住了。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坚持后，他们等来了奇迹。

秦风在战友的搀扶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浴血搏杀的战场，看了一眼那些仍在无畏冲锋的丧尸，然后毅然转身，向着那代表着生路和希望的钢铁洪流，蹒跚走去。

他的手臂上，那道被抓伤的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