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亡者之殇 第133章 血路归途

铁骸自爆炸开的通道，弥漫着灼热的金属粉尘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赵强背着意识模糊的吴锋，拽着精神恍惚的墨镜，深一脚浅一脚地闯入这片由牺牲开辟的未知领域。身后控制室方向，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与更加非人的咆哮混合在一起，如同追逐他们的地狱交响曲。

通道并非坦途，而是倾斜向上、布满断裂线缆和冷凝水管的维护井。脚下湿滑，四周黑暗，只有墨镜手中那存储设备微弱的电源指示灯，犹如风中残烛，提供着唯一的方向。赵强每向上攀爬一步，都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背上的吴锋沉重得仿佛山岳，伤口渗出的鲜血与汗水混合，浸透了他的后背。

“队…长，坚持住…我们就快…出去了…”赵强喘息着，既是鼓励吴锋，也是给自己打气。他不敢去想铁骸最后的眼神，不敢去想控制室里可能已经涌入的怪物，更不敢去想昆仑基地此刻是怎样的炼狱。他只能专注于眼前——爬上去，带着队长和情报，爬上去！

墨镜的状况同样糟糕。“心魇”的低语虽因远离控制核心而减弱，但精神透支的剧痛宛如钢针持续刺戳着他的太阳穴。他紧紧抱着存储设备和St-07样本，这是铁骸和山鹰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丢。数据……必须送出去……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意志的唯一支柱。

攀爬不知持续了多久，就在赵强体力即将耗尽之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并非“噬光者”吞噬一切的黑暗，也非“摇篮”内部诡异的生物荧光，而是……自然光？透过一个半开的锈蚀格栅渗漏下来。

“出口？！”赵强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上顶去。

“嘎吱——”锈蚀的格栅被顶开，刺眼的光芒瞬间涌入，让习惯了黑暗的三人几乎睁不开眼。带着海腥味的清新空气涌入口鼻，驱散了肺腑中积郁的污浊与血腥。

他们出来了！

身处之地，似乎是“龙宫”结构外层的一个检修平台，位于巨大的海底岩洞侧壁。下方是幽深的海水，上方是构成“龙宫”外部屏障的巨大岩穹，一道巨大的裂缝允许天光和海流涌入。他们竟然从“龙宫”最深处，绕到了其外围结构！

短暂的狂喜之后，是更深的绝望。

他们所在平台孤立无援，距离水面有数十米高，下方海水幽暗，看不到任何船只。而他们身后，那维护井深处，令人不安的爬搔声和嘶鸣正迅速逼近！

“必须…离开这里…”吴锋在颠簸和新鲜空气的刺激下，恢复了一丝清明，声音虚弱却急切。

赵强迅速观察环境，发现平台边缘固定着几条用于小型潜水器停靠的缆绳，垂入下方海中。“从水里走！这是唯一的路！”

没有潜水服，没有氧气，只有几近枯竭的体力和一支效果未知的St-07样本。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赵强将吴锋小心地放下来，让他靠坐在平台边缘，然后和墨镜一起，奋力将一根相对结实的缆绳拖上来，紧紧捆在吴锋和自己腰间。“墨镜，抱紧我！队长，抓紧绳子！”

就在他们准备沿绳滑下时，维护井口猛地探出数个狰狞的头颅！那是数只形态介于“裂齿者”与鱼类之间的怪物！它们体型流线，覆盖着暗绿色的滑腻鳞片，四肢进化成了锋利的鳍状肢，头部尖细，口器中布满了螺旋状的利齿！

“‘掠波者’！”墨镜的声音带着绝望，“水生变异体，由‘裂齿者’适应深海环境演化而来！速度极快，擅长水下伏击！”

它们的名字，源于其在水面下急速游弋如同掠过波痕的猎杀方式。

最先冲出的两只“掠波者”四肢并用，像是蜥蜴般敏捷地爬上平台，带着腥风扑来！

“下去！”赵强怒吼，一手抱住墨镜，一手抓紧捆绑着吴锋的缆绳，猛地向平台外跃出！

三人沿着缆绳急速下滑！粗糙的绳索摩擦着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上方，那两只“掠波者”扑了个空，发出愤怒的嘶鸣，毫不犹豫地跟着纵身跃下，犹如两颗炮弹般砸入下方海水，溅起巨大浪花。

“噗通！”赵强三人也紧接着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几乎让血液凝固。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呛得赵强一阵剧烈咳嗽。他死死抓住缆绳，另一只手奋力托住意识再次模糊的吴锋，墨镜则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水下，暗流涌动，能见度极低。那两只“掠波者”入水后如同鬼魅般消失，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致命的威胁正在黑暗的水下盘旋、逼近。

“不能待在水里！”赵强踩着水，艰难地环顾四周。幸运的是，他们落水点不远处，就有一片从岩壁上延伸出来相对平缓的礁石区。

“去那边！”赵强指着礁石区，奋力拖着吴锋和墨镜向那边游去。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礁石的那一刻，侧后方水流猛地激荡！一道暗绿色的影子如同鱼雷般射来，目标是状态最差的吴锋！

赵强想也不想，猛地将吴锋向礁石方向一推，自己则转身，用工兵铲迎向了那只“掠波者”！

“铛！”工兵铲与“掠波者”锋利的鳍状肢碰撞，在水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让赵强向后倒去，但他死死顶住。那“掠波者”一击不中，灵活地扭身，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向他腰部咬来！

另一只“掠波者”也从另一侧袭向刚刚爬上礁石惊魂未定的墨镜！

生死一线！

礁石上，墨镜看着水中与“掠波者”缠斗的赵强，又看了看身旁气息奄奄，伤口在海水中浸泡后更加狰狞的吴锋，再摸摸怀中那支St-07样本和存储设备。绝望、恐惧、责任……无数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使用St-07？陈海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失去了所有人性记忆，变成了空白的存在”。队长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失败呢？如果加速死亡呢？

不使用？看着队长在痛苦中死去？或者……看着他变异？

水中，赵强的处境越发危险。他毕竟不是水生生物，在水下行动受限，力量也因疲惫和寒冷大打折扣。“掠波者”却如鱼得水，攻击越来越刁钻。一次闪避不及，他的小腿被“掠波者”的鳍状肢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血腥味似乎刺激了另一只“掠波者”，它放弃攻击墨镜，转而和同伴一起围攻水中的赵强！

“赵强！”墨镜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吴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手，抓住了墨镜的手臂。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几乎听不清的音节：“……用……赌……一把……”

他选择了赌那渺茫的希望，哪怕代价可能是自我的湮灭。

墨镜看着吴锋那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在水中浴血奋战随时可能被撕碎的赵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颤抖着取出那支St-07注射器，拔掉保险盖，对着吴锋颈部的静脉，狠狠扎了下去！

微弱的蓝色荧光液体，缓缓推入了吴锋的血管。

一瞬间，吴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非人嗬嗬声，皮肤下的血管宛如有活物在蠕动般凸起、贲张！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紧缩，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极其痛苦的内部战争。

墨镜紧张地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下的战斗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强已是强弩之末，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动作越来越慢。两只“掠波者”环绕着他，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就在一只“掠波者”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赵强咽喉的瞬间——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咆哮，猛地从礁石上炸响！声音中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甚至让周围的海水都为之震荡！

那两只“掠波者”的动作猛地一僵，仿佛遇到了天敌般，露出了本能的恐惧！它们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惊恐地甩动尾巴，瞬间潜入深水，消失不见。

赵强劫后余生，茫然地浮出水面，咳出呛入的海水，看向礁石。

只见吴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身躯依旧残破，烧伤和伤口依旧恐怖，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或痛苦，而是变成了一种……犹如古井般的深邃漆黑，瞳孔边缘，隐隐流转着一丝与St-07液体同源但极其微弱的蓝色星芒。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却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虚弱与某种难以言喻威严的气息。他看了一眼水中的赵强，又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墨镜，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幽暗的海水深处，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正在苏醒的“摇篮”，以及……更遥远的昆仑。

St-07没有治愈他，但似乎……带来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吴锋，还是那个吴锋吗？

希望的微光再次亮起，却笼罩在一片更深的迷雾之中。他们的归途，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