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亡者之殇 第12章 深渊回响

“破晓”分队出发了。

八道身影，如同投入墨池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基地外围的废墟与晨雾之中。王磊打头，吊着的左臂用特制绷带紧紧固定在身侧，右手紧握加装消音器的95式突击步枪，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警惕。李潇如同幽灵般游弋在队伍侧翼，她的狙击步枪包裹在防尘布中，唯有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可能潜伏危险的制高点。赵海紧随其后，沉重的医疗包压弯了他的腰，却压不垮他眼中救死扶伤的信念。另外五名特战队员则分散展开，构成标准的侦察队形，彼此间通过简单的手势和低沉的喉麦通讯保持联系。

他们沿着预定的渗透路线——一条早已废弃的地下排水管网——向市区深处挺进。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脚下是及踝的成分可疑的粘稠污水，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回响，在死寂的管道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王磊的心跳得很快，不仅仅是因为对前路未知的恐惧，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他不时回头，望向基地的方向，那里有他生死未卜的队长。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队长，等着……我们一定会找到干掉那些杂碎的办法……”

与此同时，基地东南三公里外，那座大型超市的地下仓库，已彻底化作了血腥的囚笼。

幸存者老周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粗重地喘息着。他的右臂上，被新出现的怪物——“噬尸犬”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边缘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青灰色，阵阵麻痹感正不断向上蔓延。他手中的钢筋已经弯曲，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某种粘稠的绿色液体——那是“噬尸犬”的血。

应急灯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出仓库内地狱般的景象。短短十几分钟，又有三名幸存者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尸体正在被那些猩红、敏捷的小型怪物啃食，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剩下的十几人蜷缩在几个高大的货架顶端，利用高度暂时躲避着“噬尸犬”的扑击，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怪物的利爪刮擦着金属货架，发出刺耳的噪音，混合着它们饥饿的“嘶嘶”声和幸存者们压抑的啜泣，构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老周……我们……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问道，她的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喊饿的小女孩。

老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伤口处的麻痹感越来越强，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那脑海中曾一闪而过的“坚持”的声音，此刻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濒死前的幻觉。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时——

嗡……

一种低沉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的震颤，再次出现！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不再是模糊的字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混合着冰冷与挣扎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折射出模糊的画面：

画面一： 无尽涌动的猩红潮水（尸潮），以及潮水深处，一个散发着冰冷恶意与掌控欲的庞大阴影（主脑）。

画面二： 几条微弱得几乎要熄灭代表生命与恐惧的“火苗”（他们这些幸存者），被黑暗包围，岌岌可危。

画面三： 一种强烈带着警告意味的“指向”——指向仓库某个角落，一个被杂物堵塞原本是通风管道的狭窄洞口！

“嗬……”老周猛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不是幻觉！那个声音……那个感知……是真实的！有人在……试图帮助他们？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完好的左臂，指向那个角落的通风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那里……通风口……挖开……那是……唯一的生路！”

货架上幸存的人们愣住了，看着行为怪异的老周。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几个还有力气的男人立刻跳下货架，不顾下方“噬尸犬”的威胁，拼命用手和随手找到的工具挖掘、搬开堵塞洞口的砖石和杂物。

“噬尸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立刻嚎叫着扑了过来！

“挡住它们！”老周怒吼着，挣扎着站起身，用身体挡在挖掘洞口的人们前面，挥舞着弯曲的钢筋，如同濒死的野兽，进行着最后的搏斗。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他一步未退。

他不知道那个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来自何方，是神是魔，但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基地隔离区内，秦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依旧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他的外表已经发生了更可怕的变化，皮肤下的暗红色电路板状纹路更加清晰，甚至隐隐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磷光。但他的意识，却在一种奇特的“清醒”与“混沌”间徘徊。

他“看”到了“破晓”分队如同微弱的蓝色光点，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中艰难前行，也“感受”到了超市仓库内，那几近熄灭的生命火苗以及老周决绝的抵抗。

向老周传递信息，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量。这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那个“主脑”之间的差距。对方的意志如同浩瀚的海洋，冰冷而统一；而他的意识，则像是狂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混乱而脆弱。

他能感觉到，“主脑”对他这个“异类”的兴趣越来越浓，那股冰冷的感知触手，扫描基地的频率明显增加了。同时，他也隐约捕捉到，“主脑”似乎正在调动尸潮，酝酿着一次更具毁灭性的攻击。这次攻击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基地本身……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混沌的意识。

从地下排水管网中出来寻找下一个处通行管道时，“破晓”分队遭遇了第一次真正的危机。

在通过一个通往地面的检修井时，他们与一小群游荡的“疾行种”不期而遇！这些动作迅捷的怪物似乎拥有异常敏锐的听觉，几乎在分队成员掀开井盖的瞬间就发现了他们！

“敌袭！” 王磊低吼一声，手中的突击步枪立刻喷出火舌！加装的消音器使得枪声变得沉闷，但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可闻。

“噗噗噗！” 精准的点射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疾行种”爆头。但更多的怪物已经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扑来！它们四肢着地，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模糊的黑影！

“交叉火力！别让它们近身！” 王磊一边射击一边指挥，独臂使得他的动作有些失衡。

李潇迅速占据一个相对开阔的位置，狙击步枪此刻无法施展，她拔出手枪，冷静地进行近距离速射，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疾行种”高速移动中的头颅。赵海和其他特战队员也全力开火，狭窄的管道口瞬间被枪口焰照亮，子弹撞击在混凝土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战斗短暂而激烈。两分钟后，十几只“疾行种”全部被消灭，但一名特战队员在混战中被利爪划开了颈部动脉，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赵海扑上去拼命按压，却也回天乏术。

“兄弟……”王磊看着队员迅速失去神采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只是开始，市区深处，等待他们的只会更加残酷。

他们迅速处理了战友的遗体，重新盖上井盖，消失在管网更深的黑暗中。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厚的阴影。他们不知道，刚才的战斗以及那名队员死亡前瞬间爆发的强烈生物电信号，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石子，已经引起了远方某个存在的注意。

超市仓库内，在老周以生命为代价的掩护下，通风管道终于被挖开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幸存者们争先恐后地向内爬去，身后是“噬尸犬”不甘的嘶吼和老周最终力竭倒下的身影。

而基地指挥室内，李云鹏将军接到了前沿观察所的最新报告：尸潮再次开始在城市边缘聚集，而且这次，观测到了更多“腐蚀者”的身影，以及……一种从未见过的体型细、似乎具备某种短距离滑翔能力的可疑变异体在高层建筑间跳跃穿梭……

“掠空者”——这种由病毒改造了感染者骨骼结构与体表皮肤，使其具备一定空中机动性的变异体，无疑将给基地的防空和顶部防御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其来源，极可能与病毒试图克服地形障碍的本能进化有关。

风雨欲来，深渊的回响，已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