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寻亲:半生亏欠难一语消解
马车再次停在周小敏家院外时,车轮碾过院门口的碎石子,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医圣坐在车里,指尖始终死死攥着衣角,粗糙的布料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刘梓妍、江晨旭和叶青往院里走,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不由自主地飘向灶台边——周小敏正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弯腰往灶膛里添柴火,火光映得她侧脸暖融融的,鬓边的银发沾了些细碎的柴灰,比上次见面时又添了几分柔和;灵儿则蹲在灶台旁,手捏着半颗刚从地里拔的青菜,正认真地剥着菜根上的泥土,小石头扶着篱笆,慢慢挪着步子跟在姐姐身后,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不少。
“公主!江大哥!”灵儿最先看见他们,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剥完的青菜,就走过来,说道,公主,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他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把青菜放到盆里,刘梓妍说道,今天过来是有事找周奶奶的,灵儿说道,哦,那你们快点到屋里做,”小石头也跟着挪过来,怯生生地喊了声“公主姐姐”,目光落在医圣身上时,又悄悄往刘梓妍身后缩了缩。
周小敏听见动静,连忙直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灰,快步迎上来。她看到医圣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却没深想,只笑着招呼:“公主和先生又来了?快坐快坐,我刚把粥煮上,灶上还温着昨天蒸的红薯,你们要是不嫌弃,先垫垫肚子。”说着就想去屋里搬凳子,刘梓妍连忙拉住她:“周奶奶,不用忙,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顺便问问小石头的身子怎么样了。”
“托公主的福,好多了!”周小敏提起孙子,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小石头的头,“这两天能自己下地走几步了,昨天还跟着灵儿在院子里追蝴蝶呢,晚上睡觉也不喊腰麻了,就是还不敢跑太快。”刘梓妍顺着话夸了小石头几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医圣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盯着周小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攥着药箱的手又紧了几分。
周小敏似乎没察觉到医圣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都是你们心善,跑一趟又一趟,还送那么多好药材,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能报答的,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我把家里晒的红薯干装一袋,你们带回去尝尝,甜得很。”刘梓妍趁机拉了拉周小敏的胳膊,笑着说:“周奶奶,我有几句话想跟您单独说,咱们去屋里聊聊?”
周小敏愣了一下,看了看刘梓妍,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医圣,虽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们先在院里等着,我跟公主去去就来。”说着就跟着刘梓妍往屋里走,路过医圣身边时,还客气地笑了笑,完全没认出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牵挂了半生、又怨了半生的人。
进了屋,周小敏给刘梓妍倒了杯温水,刘梓妍喝了一口,才斟酌着开口:“周奶奶,接下来的话,您一定要稳住,别太激动,行吗?”周小敏走到刘梓妍身边,拍了拍刘梓妍的手,语气平和却带着岁月沉淀的笃定:“公主尽管说,我活了六十多年,从吃不饱饭的苦日子熬到现在,看着孙子孙女好好的,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说吧,我能受得住。”
刘梓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当年您在江南等的那位神医,他还活着。”
“哐当”一声,周小敏本来也是想给自己倒一杯水,正要蹲起来喝,听到刘梓妍的话手里的水杯没拿稳,落在桌上,温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袖口。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发颤地问:“你……你说什么?他……他还活着?”刘梓妍点点头,又补充道:“他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当年离开您,后来想回去找您,却意外被困在一个荒岛上,一困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去年才被救出来。而且……他当年不知道您已经怀了孩子,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抛下您的。”
周小敏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她抬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哽咽着问:“他……他在哪?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刘梓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窗外指了指——医圣还站在院里,正局促地望着屋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和不安。
周小敏顺着刘梓妍的手指看过去,当目光落在医圣身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死死盯着医圣的侧脸,看着他眼角的细纹、鬓边的白发,还有那熟悉的站姿,记忆里模糊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当年那个穿着青布长衫、笑着接过她送的食盒的青年,和眼前这人慢慢重叠在一起。她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说的那个神医……不会就是他吧?”
刘梓妍轻轻点头,声音放得更柔:“是他,周奶奶,他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里,今天来,就是想跟您道歉,想弥补您和孩子们。”
周小敏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里满是苦涩,眼泪还在不停地流:“难怪……难怪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面熟,原来真的是他。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出现了……”她顿了顿,脸上的情绪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可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孙子有孙女,日子安稳,不需要他来弥补什么了。你叫他走吧,我不想见他。”
“周奶奶!”刘梓妍急忙劝道,“您不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走吗?不想听听他这些年的经历吗?他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天一直睡不着,就怕您不肯见他。”周小敏却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屋门口,伸手抓住门框,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问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回到从前?我苦了大半辈子,靠着自己把儿子拉扯大,现在孙子孙女也大了,早就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