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风带着水汽和清晨的凉意,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三人一身下水道的“醇香”,瘫在草稞子里,活像三条被冲上岸的咸鱼。
“妈的,老子这辈子没这么味儿过……”张伟龇牙咧嘴地试图离自己远点,结果一动就扯到腿上的伤,疼得他直抽冷气。
周雨薇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红的手腕,那奇异而短暂的共振感仿佛还残留着,让她心有余悸,又隐隐兴奋。“陈老师,刚才那图……你都记住了?”
陈默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快速敲打着,像是在复盘某个复杂的序列。“核心节点坐标……东经14度24分……北纬50度5分……内部结构……三层螺旋阶梯……中心祭坛式基座……能量导管接口规格……”他嘴里吐出一连串精准的数据和描述,仿佛那幅三维光路图就刻在他脑子里。
周雨薇听得目瞪口呆。张伟也忘了疼,咂舌道:“我操……扳手你这脑子……真他妈是八核的?”
陈默睁开眼,没接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污,动作间牵扯到腹部的旧伤,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别废话了。天快亮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天津。”
“怎么去?”张伟看着自己这条瘸腿,“坐高铁?咱仨这造型,过安检就得被摁那。”
“走‘鼹鼠通道’。”陈默言简意赅,“老规矩,分段走,换装,黑车。”他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远处河面上一条拖着黑烟、慢吞吞行驶的运煤货船。“先离开市区。”
半小时后,三人如同三个刚下夜班的倒霉矿工,混在了一群真正满身煤灰的工人中间,挤在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里,摇摇晃晃地朝着市郊的一个小型散货码头驶去。脏兮兮的工作服、安全帽和一脸疲惫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真实状态和身上的异味。车票是陈默用最后一点零钱从黄牛手里买来的,不问来历。
中巴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和劣质白酒的味道。周雨薇挤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荒凉的景色,身体随着车子摇晃,不知不觉竟有些昏昏欲睡。连续的高度紧张和逃亡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最终轻轻靠在了旁边陈默的肩膀上。
陈默的身体瞬间??硬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避开,但侧头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和疲惫的睡颜,动作顿住了。他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工作服面料,拂在他的肩胛骨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绷紧了下颌,最终没有动,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保持着一种刻意的放松姿态,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张伟在一旁歪着嘴偷笑,被陈默冷冷瞥了一眼,赶紧扭头假装看风景。
车子到了码头,三人随着人流下车。陈默轻轻推醒了周雨薇。周雨薇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陈默肩上睡了一路,脸上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小声嘟囔了句“对不起”。
陈默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了。”
码头混乱而忙碌,各种大小的货船进进出出,吊机轰鸣。陈默目标明确,带着两人绕到一个堆满生锈集装箱的偏僻角落。那里停着一条看起来更破旧的小型拖船,船老大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正靠着船舷打盹的老头,脚边放着个快见底的二锅头瓶子。
陈默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船帮。
老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陈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又很快隐去,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满嘴酒气:“搬货?哪儿的货?规矩懂吧?”
“三件‘瓷器’,送塘沽北疆港区,‘老船长’收货。”陈默报出暗语,同时将几张卷着的、湿漉漉的钞票塞进老头手里——这是他们最后的大部分现金了。
老头捏了捏钞票厚度,揣进兜里,懒洋洋地摆了摆下巴:“后舱,自己找地方蹲着。开船前别出来晃悠。路上查不查,看你们造化。”
所谓的“后舱”,其实就是发动机舱旁边一个堆满缆绳和破油布的狭小空间,闷热、油腻,噪音震耳欲聋。三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困难。
拖船突突突地开动了,沿着河道驶向出海口。发动机的轰鸣和震动几乎要把人五脏六腑都颠出来。张伟脸色发白,捂着腿伤哼哼唧唧。周雨薇也被这恶劣的环境弄得头晕恶心,强忍着不适。
陈默靠着冰冷的舱壁,闭目养神,但耳朵始终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航程比想象中漫长。中间似乎经过了一次水上巡查队的例行检查,船老大在外面应付了几句,塞了包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直到傍晚时分,拖船才终于靠上了天津港某个偏僻的作业区码头。船老大敲了敲舱门:“到了,赶紧滚蛋!”
三人狼狈地从船舱里爬出来,重新呼吸到略带海腥味的空气,恍如隔世。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三人避开主要通道,在巨大的港口区里穿梭,如同行走在钢铁森林的阴影中。最终,他们在一个堆满了废弃集装箱、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挂着“东方远航船舶配件维修”破牌子的铁皮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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