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苏桐整个人像是被背后巷子里那帮催命鬼的摩托引擎声怼进去的,后脚跟下意识想磕在硬邦邦的门槛上,慢了半拍,哐当一声,整扇破木门在她身后猛地甩上了!那动静大得,差点把门框上糊的灰都给震下一层。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那叫一个瓷实!刚在巷子里闻到的鱼腥味、泔水馊味立刻被冲顶了,铺天盖地全是呛得她喉咙发紧的霉味儿,浓得跟八百年没扫过的破书堆里扒拉出来的灰似的,里头还搅合着一股又酸又涩的陈年土腥气,像是老棺材板子底下压着的湿泥巴渗出来的。更邪门的是,空气里还飘荡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味儿——像过年烧纸钱没烧透,那股纸灰混着劣质香烛头给燎糊了的焦炭气儿。
哪儿?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
苏桐后背死死贴在冰凉粗糙的门板上,木头上那些倒戗刺儿扎得她生疼。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像根针一样往里探。外头摩托的引擎轰鸣声和那帮人沙哑凶戾的叫骂被厚实的门板隔得有些发闷,但那轮胎碾过垃圾的轰隆声却像碾在她心脏上,越来越近!
“操!那耗子钻哪边破洞了?”
“缝里头有人味儿!给老子搜!”
“二队!右边墙根堆破烂的地方!刚才草席是不是动了?”
破门的门轴估计是锈死了,或者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外头传来砰地一声闷响,像是谁狠狠踹了一脚门板,带得整个破房子都跟着颤了几颤,震得门框顶子上扑簌簌往下掉灰渣子,砸在苏桐头上和脖颈里,冰冷扎人。
她浑身绷得死紧,唯一能动弹的左手悄无声息地顺着裤子口袋往下摸——那根带着锈茬的铁管子还在!冰冷的金属感透过湿透了的裤子传来,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门缝底下刺溜一下钻进几道贼亮的光柱子,跟刀子似的切开脚底下那层厚得能埋脚脖子的浮灰。光柱疯狂地在狭小的空间里乱晃,晃过眼前乱七八糟的黑影轮廓。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蜷缩进进门右手边一个更深的阴影里,恨不得把自己揉进那堆满墙灰的墙角缝里去。
光线勉强勾勒出眼前一点轮廓。这地儿不大,像个被遗忘的杂物间,又或者是个堆放香烛供品的老库房?墙角影影绰绰堆着些一人多高的麻袋山,散发出发霉粮食的味道。更远处立着几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架子,积满了灰,上面好像歪七扭八地搁着些黑乎乎的坛子罐子。一股子破败和诡异笼罩着这狭小黑暗的空间。
她不敢往深处走,生怕撞倒什么玩意发出声响。目光死死盯着那几道在浮灰中跳舞的光柱,还有门缝底下几双大皮鞋来回焦躁挪动的影子。
门外的怒吼声更近了,几乎贴在门板上咆哮:“妈的!门堵死了!老三!拿撬棍来!老子就不信今天掏不出这臭婊子!敢动老子的人……”
叫老三?不是被苏桐捅死在地的那个光头佬?
门外这伙人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老三个屁!老三都他妈凉了!在废品站叫耗子啃了!这锁是老黄铜的!生锈卡死了!拿家伙硬撬动静太大!里面地方小,塞满破烂,万一那疯婆子在里面端着根攮子……”
“操!那咋整?这到嘴边的肉!她身上那‘蚀骨黑…’玩意儿……”
“去你妈的!嘴上把点门!”一个更加阴沉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同伴的话,“找后门!这破庙肯定有偏门后窗!你!绕西边狗洞子看看!大个儿!上房顶!”
踢踏的脚步和叫骂声轰地散开。
门板底下那几道要命的贼光终于晃晃悠悠挪开了!门板上的重压感也消失了!
走了?去抄后路了?
苏桐僵在墙角,后背的冷汗哗地一下涌出来,瞬间打透了粘在身上的破布条。心脏咚咚咚撞得胸口生疼。外面那帮人……不是警察!听这称呼,还有那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狠戾,绝对是光头佬那一伙道上混的亡命徒!
这下捅翻天了!惹出了甩不掉的马蜂窝!
蚀骨黑……他们提到的这个词!就是光头佬死前被铁链吞噬时惊叫的那半句!这帮人认识这黑石头?而且就是为了这玩意儿来的!
这“煤疙瘩”到底是什么烫手货?!
苏桐手指下意识死死掐紧了裤兜里那坨冰凉坚硬的铁盒子。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板蔓延上来,冻得她牙齿咯咯打战,比之前任何一次被追杀都要冰冷刺骨——那是一种被更大、更未知的凶物彻底盯上了的绝望感。但这股冰冷瞬间又化作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蛮横劲儿,一股比泥鳅还滑溜的死也要蹦跶几下的邪火从心底蹭地冒上来!你们要弄死我?老娘还偏得活!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破地方!这破庙就是个等着让人包饺子的铁锅贴!
苏桐深吸一口满是霉灰的空气,强压住咳嗽的冲动,眼睛在浓墨般的黑暗里使劲瞪圆,靠着刚才光柱惊鸿一瞥扫过的模糊记忆,顺着墙根阴影,小心翼翼、垫着脚尖往屋子的更深处挪。每一步都轻飘飘踩在厚厚的浮灰上,感觉自己像个踮着脚尖走在薄冰上的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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